贺顾真的亲耳听见这圣旨的容时,再抬看着气定神闲,喜气洋洋传旨的斋公公,也不由为之折服——
那睁瞎一般,仿佛一都不曾觉察到皇帝晋封一个不姓裴的姑娘为当朝公主,究竟有何不妥的坦然,以及丝毫不对闱私事、还有天与贺顾之间关系好奇的分寸,也足以叫人叹一声,斋公公年纪轻轻便能接他师父的班,吃上揽政殿官之首、务司掌事这碗饭,也绝不全是因他拜了王忠禄这个好师父,又沾了师父光的缘故。
只是斋公公不计较,满朝的文武百官却不可能不计较,更不可能对福承郡主忽然变成了福承公主这事视若无睹置之不理。
放纵观古今寰宇,异姓王有之,异姓公主却从未有之。
何况前朝旧代,每有异姓王,那也是人家为了江山社稷立汗功劳,叫皇帝不能不封,不能不赏,且尽如此,历朝历代每立异姓王,也是慎之又慎,怕埋了祸患,万不敢随心所。
怎么如今皇帝为着亲近他贺环,却竟能封他的女儿公主,这岂不是无法无天了?
且前些日,皇帝与贺统领有染的传言,便已经很是甚嚣尘上,只是为着御史台一窝言官先着选秀立后碰了一鼻灰吃了挂落,朝堂上这才稍稍消停了几日,不想还没安生上多久,皇帝竟又来了这一——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朝野上吵得一锅粥般糟糟——
是的,贺顾也没想到,他本以为自己早已是洗也洗不净的男狐狸的形象,却竟然还会有文臣愿意替他说话。
一边说国有国法,纲常不可罔顾;一边则说福承一个小姑娘,不过四五岁大,公主也只是享清福,又不掌权,就算是陛些给了个虚名,又有什么要,何况福承不也是陛亲的孩吗?待她亲厚些又有什么错?
他们吵得不可开,倒是贺统领这个在风暴正中央的,每每被逮住谴责追问,总是一问三不知,满脸茫然,叫人看了气都气不上来,一拳打在棉上,骂也不是打更不是(毕竟也不可能打得过他),于是文臣们便索也不理他,只两派互不相让,争得脸红脖。
偏不凑巧,这给贺顾说话的,里恰有年初才中,被选翰林院修撰的王二哥——
王二公,论别的或许还会谦虚一二,可若要比抬杠,那却是老天爷赏饭吃,是娘胎里带的天赋和绝学,打小便从没输过任何人,和御史台硕果仅存的几个老御史枪战,又一连写了七八封裹脚布一样的折递到御前对骂,喔……贺顾险些忘了,文人对骂那不叫对骂,叫辩议,坦得很,不掉价,不寒掺。
最终这场机锋还是以议政阁龚大人、翰林院数名年轻编修、修撰、以及兵、工数名官员稍占上风作为结局——
之所以说是稍占上风,自然因为终结这场争执的另有其人。
皇帝似乎是打算不吓死这一届朝臣不算完了,就在朝野上隐隐有妥协认同福承毕竟只是个女孩,封了也就封了时,忽然在某日早朝上淡淡然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