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述一路狂奔,跑到事发之地时,只剩倒在地上神志不清的李威和两个警惕地看守着他的农人。裴述急红了眼,顾不得地上的废物,揪住其中一人大吼:“她呢?我妇人呢!”
农夫被他掐地喘不过气,闻讯匆忙赶来的裴言一把抓住他,告诉他虞怜已经回了屋子。裴述闻言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又突然回头,暴戾凶狠地盯着李威。
裴言瞬间明白:“阿兄你去,他我看着!”
裴述恨不得立刻把李威碎尸万段,但找到虞怜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事儿。他简直咬碎了牙,拼命地冲回院子,扯开门口因担忧而跟着虞怜回来的农妇,伸手推门。
门锁着,他“砰砰”拍着门,嘴里焦急地喊着“阿怜”,却始终没有回应。
他深吸一口气,回头把两个农妇请出去,吩咐谁都不许进来,继而抬脚狠狠一踹,将门踹开,冲了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床上,床下,柜子里,裴述疯也似的翻找,终于在浴桶里看到了飘散的头发。
他快要疯了,慌张地一把将虞怜捞出来,抱在怀里喊她。虞怜呛了口水,缓缓睁开眼睛,一脸苍白地盯着他。
他来了。
裴述。
不论前一刻多么恨多么慌多么想,在看到裴述,被他抱在怀里的这一刻,虞怜奇迹般地,一阵安心。
她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眼里的泪水一股一股地往外涌,冰冷苍白的手揪着裴述的衣领,绷紧到青筋凸起。
半晌,她哽咽一声,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裴述心都要碎了,他恨不得捅自己两刀,慌张焦虑又不知所措。他抱着虞怜冰凉的身体,用自己的温度紧紧贴着她,试图让她温暖起来。
“阿怜,阿怜!”他捧着虞怜红肿的脸,一行泪水从眼角滑下,不停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
……
一整个夜里,虞怜不断地惊醒,她哭喊着醒来,惊慌地寻找裴述,被他抱着安抚着睡过去,不一会儿又再次惊醒。
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裴述绷着神经,不敢阖一次眼,虞怜每惊醒一次,他心里的恨意悔意,就多添一分。
他虚虚地拢着她上过药的侧脸,怕她不小心扭头,压得发疼。上面的伤痕经过几个时辰,已经由红肿变得青紫。她的嘴角也有撕裂的伤痕,身体上更是斑驳无数。
裴述不能想象,她遭遇了怎样残忍的对待,他捧在手里细皮嫩肉的贵女,稍微用力些都要娇气地嗔怪,却被李威那个畜生,折磨至此。
他的脸上全是暴戾,但怀抱着虞怜的手,却依旧温柔而怜惜。
门外突然传来“笃笃”两下轻声敲门的声响,裴述眉头一皱,小心翼翼放开虞怜,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推门出去。
裴言站在门外,一脸担忧。他犹豫着问道:
“嫂嫂……”
裴述摇摇头,裴言又问:“李……那畜生这么处理?”
裴述眼神幽暗,站在漆黑夜色里,活似索命的阎罗。
远处不知谁家狗吠了两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声音格外孤悚。裴述却像听见了天籁,他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是个畜生,就合该和畜生一起。”
他道:“找几条狗,驴,马,骡子,随便什么东西,让他好好享受享受。”
“哦,要公的,这样才够刺激。”
“不是喜欢吃寒食散吗?多给他喂点,还能助兴。”
他说着说着,眼神乖戾残忍,神经却暴虐又兴奋。他笑着露出整齐的牙齿,像一个找到新鲜玩具的少年。
“别玩死了。”他提醒裴言,“先王之法,不涸泽而渔。”
裴言懂了,多少有些毛骨悚然,虽然他亦深觉李威该死,但没想到,兄长想出如此阴毒的办法。
他看着裴述恍若疯魔的脸,有些恍惚。
“阿兄,你……”你哭过了吗?
他看到裴述眼睛红肿,里面布满血丝,脸上好似还有着已经干涸的泪痕。
他有些不可置信,也难以想象。
他的兄长……他是那样一个人啊!
就凭他刚才那番话,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妇人流泪呢?
“裴述!裴述!你在哪儿?”
屋内忽然又传来虞怜不安的哭喊,裴述面色一变,不再理会裴言,匆匆跑回去。他上了床榻,抱住惊慌失措的女郎,温柔地安抚她。
“我在,我在,睡吧,我会永远陪着你。”
他轻抚着女郎的后背,直到她沉沉睡去。
而他自己,却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幽幽地盯着跳跃的烛火。
“敢动你。”
“他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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