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菁菁握住荆婉儿的肩,眸中有某种坚定:“范公子若还活着,他也会是三甲头名……”
每个女子都坚信自己爱的情郎,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荆婉儿看着她的脸上都是泪,“你现在要养自己的身子,大人虽然会管这个案子到底,可是,你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没有什么比给人一个希望,更能治百病的了。顿时林菁菁的面色变了变。
看见女子深深垂下头,荆婉儿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她缓缓离开床边。
书房里,裴谈正下意识把看过的卷宗收起来,密道里门打开,荆婉儿走出来。
“她如何了?”他问。
荆婉儿想了想,“她迟早都要知道。”
尸体就在验尸房窗户的土下,被裴县借由守着验尸房的由头,也守住了那具真尸。而且已经被烧毁,这个双重打击,让这个柔弱女子怎么承受。
荆婉儿如冷凉说道:“因为是市井布衣,便被草菅人命。”
如林菁菁所说,范文君可是有状元之才,这样一个很可能有大才,未来入仕翰林的人,却被什么都来不及的一生断送了。
裴谈望着荆婉儿,荆氏一门在这长安里,曾有一个被人轻视的外号,就是布衣士族,纵使荆哲人凭借科举实现了入仕的官袍加身,也依然改不了那些生来就是贵族的骨子里的偏见。
荆婉儿如今就是唯一能体会到林菁菁和范文君切肤之痛的人。
“大人,”衙役匆匆进来报告,神色慌张,“裴县侍卫抓住了一个意图接近验尸房的人,可那人……服毒自尽了。”
裴谈看向衙役,又是一样的服毒自尽,明知道有裴县守着的验尸房固若金汤,却还要一意孤行,里面那具尸体对他们来说,显然是比命更重要。
裴谈道:“新的仵作到了吗?”
衙役连忙道:“到了,已经在门口候着。”
裴谈说道:“把服毒自尽的尸体抬到大堂上,让新仵作来验尸。”
荆婉儿随着裴谈去了大堂上,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穿着衙役的衣服,却口吐鲜血,已经僵硬的尸体。
邢左领着一个年轻人上来了,那年轻人穿着灰色长袖衫,脚上鞋子打了补丁。
“大人,这就是刑部刚调来的仵作,叫沈兴文。”
沈兴文,听着像是读书人的名字,不像个仵作。
那年轻人此刻抬起了头,一张脸方方正正,最多不超过而立之年。仵作这个行当因为要求经验极高,大多都是年过半百,何况年轻人也没有人愿意做仵作。
但这个沈兴文……
说话间沈兴文已经敛袂,跪下对裴谈行了个礼,“小民沈兴文见过大人。”
裴谈望着他,刑部推荐过来的仵作,按理说不会有问题。可是这个沈兴文之前却从未听说过。
“你做了多久的仵作?”裴谈问道。
沈兴文拱了拱手:“回大人,算上今日,就刚满半年了。”
一个刚满半年的仵作……刑部也不是天天出人命的地方,这个沈兴文才接触过几具真正的尸体?
沈兴文慢慢看着裴谈:“大人请放心,小人虽然做仵作的时间短,但验尸的经验大人不必怀疑。”
荆婉儿不由看了眼裴谈,想不到会来一个这么奇怪的仵作,裴谈心里,应该也没底吧?
只不过现在骑虎难下,如果再换一个仵作,时间上也来不及。
裴谈沉吟片刻,“那你先验尸吧。”
沈兴文再次拱了拱手,他那灰扑扑的长衫一手撩起来,人半跪下去,端详起尸体的脸色。
片刻之后,就看他扒开尸体的胸前,尸体胸前有一片淤青,毒液是藏在这个人的牙齿之中,所以就算裴县阻止再怎么快,也赶不上他服毒的速度。
这沈兴文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尸体,甚至捏起毛发,放在手心搓着不做声。
既然尸体是服毒自尽,那仵作最多就是验一验死于何毒,况且这死人混进大理寺伪装成衙役,必然什么线索都留不下。
却看那沈兴文,捏住尸体头发之后,一副沉吟皱眉的样子。
荆婉儿望着这年轻仵作有些觉得有趣,也想知道他能看出什么。
不久沈兴文起身,像模像样拍了拍自己的双手衣袖,躬身行礼说道:“尸体小人验过了,此人怕不是寺中真正的衙役。”
……
大堂上一片寂静,没想到此人看了半天,就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死人牙齿中藏着毒,自然是有心之人伪装衙役混入,沈兴文说这么一句可有可无的话,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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