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
电视里铺天盖地报道这场五十年不遇的冰灾,在更偏远的地方,交通封锁,粮食断送,有新闻报道婚车滑进了河流里,路边流浪汉被冻死,全国都在为南方赈灾。但也是1999年,中国正在为加入wto冲刺,全球的人都在等待即将到来的跨世纪千禧年的狂欢。
局里的报纸恢复了正常投递,在等待大雪融化的时间里,赤崎警官每日在报纸上读人间百态,世间疾苦和时代进步都在洪流里同步前行。局里一直在强调更要加强治安,民富国强,安居乐业。
大雪停的第三日,赤崎警官便决定要再去寒戈镇。他早早地到了办公室,炜遇去泡了茶,桌上放了一面新的圆镜,绿色塑料皮包的边,图案上印着最流行的还珠格格的头像。青春真好啊,警官感慨了一句,用手摸了摸后脑勺,头发又长长了不少,再过些时日,伤疤应该可以遮住了。
炜遇走了过来,车已经安排好,直接去寒戈镇,赤崎警官拿了大衣就下楼。
路途确实艰险,局里车队的司机是给老领导开车多年的老司机,仍然要小心翼翼地前行,下午才开到寒戈镇。
在档案室见到了那张照片,赤崎警官确定自己对王林生没有任何印象。
他们说王林生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戴着眼镜,一脸慈祥淡定的笑容,看上去是知识分子的模样。和他有私情的护士长曾小梅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神色最为严肃,若不是东窗事发,没有人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照片里的小孩子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他们穿着整齐的白衬衣和长裤,在连衣服都买不起的年代,孤儿院的孩子却穿得整齐统一,这是王林生上任后在精神风貌上做的第一个改变。照片是在室外拍的,周围摆满了花花草草,天气应当不错,很多孩子都是眯着眼睛的。
最底下有胶卷拍摄日期:1987-3-10。
“有记载王林生是什么时候上任的吗?”
“有,一九八六年的十二月初。”
“上任不到半年啊,拍完这张照片没多久,他应该就出事了。”
“护士长曾小梅也跟着死了,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害的谁,没有结论。”
赤崎警官哼了一声。
“孩子们的名字都有记载吗?”炜遇问。答案是没有,儿童福利院在王林生出事后没多久就与县城的儿童院合并了,当年那些孩子去了何处,也没有详细的记载。
“或许县里的儿童院有详细的资料,至少应该有备份。”
赤崎警官请求把照片拿回去影印一份再归还,征得同意后,他便带着炜遇离开了。
“师父,要找到突破口,就得找到君叔和王林生的交集。这个凶手为什么单单杀他们俩,还会不会有其他的目标人物?”炜遇紧贴着师父,出门上了车。
“王林生死后,我猜他的家人应该不会在这里生活了,短时间要找到他的家人恐怕很难。”赤崎警官看了看天色,皎洁的苍茫大地,脚印罕见。他看了眼手中的照片,沉思了一下,说:“去一趟王林生以前生活过的地方,肯定还有记得他的老人们。”
虽然对王林生不熟,但寒戈这个地方赤崎警官哪儿哪儿都熟,他指路,司机慢慢开着。
寒戈镇也随政策改革,将周边的村落以组为单位划分,第四组的村民听说来了警察,都出来围观,有人带路,很快就找到了王林生从前住过的房子。果然不出他的意料,因年久失修,屋子破旧不堪,屋顶上一个巨大窟窿,已经是危宅。
“宅基地是挺好的,但因为他出了那些事,也没有人敢接手。”一个邻居说。
来一趟不容易,得挑重点,赤崎警官问:“谁知道他的家人都去了哪儿?”
众人摇头,只有一个村民说当年王林生死后,政府原本要上门抄家,但是王林生的老婆带着孩子先逃走了,之后再没有回来过。哦,据说应该是带走了一大笔钱。
带走一大笔钱纯属猜测,赤崎警官不想追问。“王林生都去过哪些地方务工?你们中有没有人跟他一起外出务工过的?”
人群中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地名,看来为了生存,王林生没少奔波。
“谁还记得他在当副院长之前做过什么?”炜遇问。
一说到儿童福利院,大家就显得小心翼翼,为什么十三年过去了,还有人来翻王林生的旧案?
这时人群里有人说,王林生曾经去汾城当过煤矿工人,下矿挖煤,遇到过瓦斯爆炸,矿塌了,还死了人。
“死了人?死的人是谁?”赤崎警官直觉这是条新线索,没准跟石井镇的易君有很大关联。
“也是我们村的,叫易东博,死的时候也就三十出头吧。当年去挖煤,我们这儿就去了他们两个。”
“这家人住哪儿?”
“这一家人太惨了,当家的死后不到一个月,老婆孩子相继都出事了,没有见过比这更惨的了。”
浮夸,赤崎警官心里想着,皱起了眉,但还是耐着性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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