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楚怀王在楚宫偏殿议决此案。怀王主持,参与此案的主理人有令尹昭阳、左徒屈平、廷理公韬、司败景丑四人,参议人有纪陵君、太师、太子横、庙尹、靳尚、景翠、昭睢等朝中重臣。
怀王的案前摆着一大堆案卷。主理人坐于左侧,昭阳居首,屈平居次,对面席位则以太子横居首,纪陵君居次。
“诸卿大夫,”怀王扫众人一眼,指向案卷,“乌金一案,经由左徒、廷理、司败诸府查明,证据确凿,触目惊心。近些日来,寡人觉睡不安,饭吃不香。寡人没有想到,我泱泱大楚,竟至于斯!寡人更未想到,带头将乌金输予秦人的,居然是寡人的孽子!事情出来了,如何处置此案,处置孽子,寡人绝不徇私枉法,特此交由诸卿、诸大夫议决!”目光落向昭阳,“令尹,此案你是主理,如何处置,可有提议?”
“回禀我王,”昭阳拱手起奏,“此案涉及王子,已超越寻常刑典所制,当由王室定夺。加之本案亦涉及臣侄昭鼠,臣不宜提议!”
昭阳一开口就踢皮球,且以叔侄关系避嫌,堪称圆滑。
“左徒,你是何议?”怀王看向屈平。
“回禀大王,”屈平拱手禀道,“臣查证大楚律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先文王出行,王子革、王子灵奉旨摘拾野菜,讨老丈竹篓盛之,见老丈不予,就怒杀老丈,强夺其篓。先文王依楚法斩其二子,悬其首于辕门之外,向天下谢罪。先庄王之时,太子犯茅门之禁,虽属无心,却也请死。”
屈平一出口就引出先王案例,其意不言自明。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怀王闭目。
纪陵君缓缓看向靳尚。
“臣有奏!”靳尚拱手。
“请讲!”怀王睁眼。
“法不责众,古例亦然。”靳尚奏道,“先文王所惩,无非二子,至于太子犯禁,仅只一人。今日鄂君、昭鼠一案,涉案千五百人,何以责之?”
“法不责众,首恶必惩!”不及怀王出声,屈平朗声回道,“我王承统之初,明旨申述先王法令,凡金、革诸物,皆列关禁。然鄂君等人钻王命漏洞,向秦人公然出售犁铧。犁铧为纯铁铸就,出售犁铧即出售乌金。大王察觉漏洞,特别颁布王命,举国诏示。王命既颁,法令既申,鄂君等人非但无视王命,反倒顶风作案,以身试禁,罪不可赦!”略顿,“臣之见,鄂君等人胆大妄为如此,若不严惩,法将不法,国将不国,后果不堪设想!”
屈平义正辞严,众臣面面相觑,良久,无人出声。
场面静寂。
“诸位还有何议?”怀王扫视众人。
所有目光看向纪陵君。
谁都晓得,只要王叔出声,局势或会扳过来。
然而,纪陵君二目闭合,似已置身于事外。
“令尹,”怀王再次看向昭阳,“左徒所言,你意下如何?”
“臣已奏明,”昭阳拱手,再次踢皮球,“此案涉及王室,当由大王圣裁!”
所有目光看向怀王。
“如此,不必再议了!”怀王转对廷理公韬,“依照楚律,罪人芈启、昭鼠二人,当处何刑?”
“回禀大王,”公韬拱手,“依照楚律,鄂君芈启、昭鼠等人,公然违背王命,盗为卖违禁物品数额巨大,当腰斩于市,以儆效尤!”
“拟旨,”怀王转对咸尹,声音沙哑,“罪人芈启无视王法,以身犯禁,盗卖乌金予我宿敌,罪不可赦,以楚律处以极刑,腰斩于市,以正王法,以儆国人!”
众臣皆震。
纪陵君睁眼,看向靳尚。
靳尚缓缓起身,膝行至大王案前,叩拜于地,放声悲泣:“大王,臣亦有罪!”
怀王盯住他:“你有何罪?”
“回禀大王,”靳尚叩首,悲泣,“尽管卷宗未列,罪臣亦须坦白,罪臣贱内瞒着罪臣,参与犁铧走私,凑份五十锾金哪,大王!”
见靳尚自曝罪状,在场众臣无不震惊。
怀王愕然。
“大王啊,”靳尚泣道,“大楚律令,赏罚公允。鄂君芈启触犯王禁,代我等受过,大王若是只处鄂君极刑,罪臣不愿独活,也请大王处臣以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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