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没有听闻就好说了!”张仪正襟,动作夸张地捋把胡须,“当年管仲用于齐,桓公不爽鲁君,欲发兵击之。管仲曰,臣有一策,可不伤一卒而服鲁国。桓公问策,管仲曰,君服绨即可。绨为加厚的丝缯,穿之甚暖。桓公服绨,左右效之,齐民从而跟之,绨大贵。管仲发令,齐民不得织绨。齐民无绨,求购于鲁,鲁君喜甚,令其民弃耕而植桑、养蚕、织绨,鲁君使鲁国商人货其绨予齐,得钱兑粮而归。未及三年,见鲁民皆不耕种,管仲令齐民不得穿绨。鲁绨无处可卖,农田皆成桑园,鲁民大饥,粮价暴涨。管仲在齐鲁边境广置粮仓,低价售粮,鲁民皆奔齐地。鲁君无奈,亦奔齐求降。桓公未战而服鲁矣。”
“咦,”惠王听进去了,“这桩旧事有意趣。寡人亦不爽楚王久矣,你且说说,你这个管仲,如何服楚?”
“楚非鲁,楚民非鲁民,楚王非鲁公,张仪亦非管仲呀!”
“哈哈哈哈,”惠王长笑几声,亦捋一把胡须,“晓得,晓得,寡人全都晓得!”压低声,“可管仲他怎么能与从鬼谷里出来的贤妹夫比呢?再说,苏秦不在楚国,也顾不上楚国,南蛮之地,有谁能是贤妹夫的对手?”倾身,“敢问妹夫,欲用何策,也能让寡人不战而屈楚人之兵?”
“惑其主,毁其钟,止其谋,乱其心!”张仪一连给出十二个字。
“惑其主?毁其钟?止其谋?乱其心?”惠王一字一字地吧咂一遍,凝眉,“毁其钟,何意?”
“王上可知黄钟大吕?”
“《周礼》卷二十二,《春官宗伯·大司乐》载,‘奏黄钟,歌大吕,舞云门,以祀天神’,可是此否?”
“正是!”张仪朗声应道,“此句是说,黄钟为阳律之首,大吕为阴律之盛,二者和合,可祀天神!王上呀,若是天神得祀,则国运昌隆啊!”
“以贤妹夫之见,何为楚之黄钟?如何毁之?”
“黄钟,乃阳律之首,起乐之声,古人常以之喻国之重器。敢问大王,何为国之重器?是金子吗?”
“非也。”惠王不假思索,“国之重器,乃人才也!”
“我王圣明!”张仪拱手。
“好了,毁其钟可解。止其谋呢?”惠王盯住张仪。
“要止其谋,先得知其谋!敢问王兄,假使您是楚王,眼见秦人磨刀霍霍,该作何谋呢?”张仪反问。
“若是对付张仪,寡人当从苏秦纵策,结盟齐国!”
“王兄还有何疑?”张仪笑问。
“最后一个呀,乱其心。怎么乱?”
“就用王上那点儿从牙缝子里刮下来的金子呀!”
“唉,”惠王再次捂住心口,做出痛苦状,“贤妹夫呀,你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个事儿?”又拍几下,牙关一咬,“说吧,你打算如何用它?”
“换盐。”
“换盐?”惠王眼睛睁大。
“唉,”张仪长叹一声,“犁头是不行了,金子已到楚国那拨权贵的手里,讨回来也是不可能了。既然都不可能,为什么不换点儿盐吃吃呢?”
“可这……”惠王怔了,“巴人的盐泉,我们也有两处,听闻蜀地也发现盐了,寡人还打算卖盐呢,还要他们的盐做啥?”
“乱其心哪!”张仪一字一字,说得很慢,余味隽永。
惠王闭目有顷,猛地一拍大腿,连出两声:“妙哉,妙哉!”
二人相视,大笑。
“好吧,”惠王笑毕,拱手,“楚国的事,就劳烦妹夫了。对了,忘了告诉你一桩喜事,陈庄终于死了,如你所说,是让巴人杀死的。哈哈哈,那小子,心想得大,到人家的屋檐底下还不收敛,巴人吃不消他,就割了他的脑袋,听说是将他的脑壳子做成尿器了,也亏巴人想得出!”
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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