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呀,”囡囡抱住白云的,使劲哀求,“救救我娘亲吧,囡囡只有一个娘亲了!”
白云跪在地上,无声悲泣。
囡囡这也明白过来,扑到那个女人上,大哭起来。
怀王常年住在里,不曾见到这般悲惨场景,里落泪,走过去,抱起囡囡,将她背上的稻草来。
“孩,”怀王问,“你……你们为什么会……会在这儿?”
“娘亲啊,我的娘亲啊!”囡囡死命挣脱,怀王只好放她来。
囡囡抱住她的娘亲号哭。囡囡的哭声凄厉,悲怆,不忍卒听。
怀王的泪哗哗。
屈平扯怀王,走向旁边一个卖孩的摊位,问那摊主:“请问,这家的主人呢?”
“唉,”那摊主叹一声,“看到这女人实在不行了,扔她们跑了。”
“你知这个女人不?”
“知一,”那摊主应,“她主人对我抱怨足足两个时辰呢,说是倒霉死了。”
“怎么个倒霉?”
“她是隶农,”摊主指着尸,“她的公公二十年前跟从领主征,战死在宋国,她的男人几个月前又征,战死在淅,她的婆婆伤心过度,于上个月病死了,为给婆婆治病和安葬婆婆,她借领主一些钱,领主看她们家没有男人,短时间还不起钱,就将她们母三人卖给人贩,也就是卖她的主人。那主人将她娘仨带到郢都,本想多赚几个钱,没想到她在这节骨上染上大病……唉,寒心人哪!”
“她的儿呢?”屈平急问。
“昨天让人买走了。领人辰光,这女人就病得快不行了,那孩不肯走啊,抱住他娘那个哭啊,”那摊主泪,“我天天在这儿卖人,也算是个铁石心了,看到这生离死别,真心受不了。”
屈平拱手谢过他,看向屈遥:“遥弟,去买个棺木!”
夜了,屈平的草庐外面,起着一堆篝火,躺着一黑棺。三面招魂幡在棺上,另有旗幡在草庐各。
囡囡一缟服,一脸虔诚地跪在棺前,两只大盯住在风中摆来摆去的旗幡。听白说,她的妈妈就伏在那些旗幡上面。
屈遥击罄,尹起节,屈平作巫,白云作巫祝,伴随节拍绕着篝火起招魂舞。
怀王静坐于一侧,一脸沉重地看着整场丧事。
招魂仪式结束,四周静穆,远传来更鼓声。
“白,我娘亲回来了吗?”囡囡扯一白云的衣襟,轻声问。
“回来了。”
“她在哪儿,”囡囡一脸急切,“我怎么没看到呢?”
白云指向一面旗幡:“就在那面旗上,她在看着你呢。”
“娘,娘!”囡囡站起来,冲向那面旗幡。
白云疾手快,将她一把扯住,抱在怀里。
“我要去寻我娘亲!”囡囡挣扎。
“你不能去!”白云轻声,“你去了,你的娘亲就飞走了!相隔,你是看不到她的。”
“我娘亲……会走吗?”囡囡张地问。
“不会的,她永远在你边,护佑你。”
“可我哪能晓得她在我边呢?”
“过一会儿,你的娘亲就会飞过来,住在你的心窝里,你早晚想到她,她就来了!”
“阿,你怎么晓得?”
白云指指自己的心:“因为阿这儿也住着一个娘亲,无论何时,阿一想到娘亲,娘亲就会现在阿跟前。”
“阿,你的娘亲什么样?”
“跟阿一样,穿着白衣服,会飞。”
“会飞?”囡囡睛大睁。
“是的。”白云似是回到过去,“有一天,我睡醒起来,见不到娘亲了,我四寻她,外公说,娘亲飞走了。我问外公,娘亲在哪儿飞走的,外公把我领到山崖上,指着远说,我娘亲就是在那儿飞走的。我也要飞,可外公不让我飞。”
屈平惊呆了。
老天,这是白云第一次吐她的家世,对另一个同样失去娘亲的囡囡。她的娘亲是崖的!可她讲得那么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远古的故事。
“阿,那辰光你多大了?”
“应该是……”白去指向囡囡的,“到你这儿!”
“比我还小哩?”囡囡惊讶。
“是哩。”白云轻。
“可你有外公,我……”囡囡泪,“我啥也没有了。阿大没了,没了,娘亲没了,只有一个阿哥,可……我再也寻不到他了……”伤心地哭起来。
“你有阿!”白云轻轻拍她,“从今天起,你就守在阿边,阿到哪儿都会带着你。”
“阿——”囡囡搂住白云。
妹俩的对话很轻,但在这静穆的夜里,字字耳。
怀王静静地听着。
怀王的心被这对妹搅动了。
“二更了!”尹凑近怀王耳边,轻声,“该回了。”
“不回,”怀王语气决断,指向棺木,“就在这儿,为亡妇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