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游的广袤土地称为东国,淮游的这一大块新得越地,则被他们统称为东国。征服这些越地时,昭是主将,功劳最大,楚威王论功行赏,将这块形如大碟、方圆逾二百来里的乡泽国打总儿赐予他了。那辰光昭心思甚大,自然没把这块土地夹在里,受封之后没来看过一次。不想时运转过来,怀王一张诏书,竟使这儿成为他的葬骨之所了。
相中此地并将这儿建设成梦中家园的是昭家的得力家宰邢才。
许是预到什么,邢才竭尽心力地经营此地。经由风方士多次勘察,邢才最终选定碟盘西南角的一片洪淹不到的地作为昭的治邑。这块地背依一座约百丈的土山,俯瞰一片可一望到对岸的泽,风景绝佳。更妙的是,那泽有贯通西边大泽,那大泽向南可贯通江,行大舟大船,向北可通淮,沿淮东,可至大海,沿淮北上,可达泗上诸国,沿淮西溯,可抵楚地东国任一区域,活脱脱一个枢纽。
地上原本有个村,住有百来越人,不事稼穑,世居土屋,以渔猎为生。邢才使懂风的方士选好宅地,从郢都及周遭招募一大批能工巧匠,用大船运来各地的木石建材,参照郢都昭府盖起一座全新府宅;接后,他又盖起几排民居,将原村民安置来,拆掉他们的旧房,将整个村重新规划;继而他又照新的规划,建造起街、码、集镇、工坊、民舍、客栈等一应建筑,对外四张贴告示,凡有一技之者皆可来此邑无偿领受住宅或商铺,只要住满二十年,就可永世享有。风声传,远近数百里有才气、无家舍的大量人才被引过来。俟昭被贬之后破浪而来时,他的治邑已成为拥有数千人居住、商贸四方、风景秀的边大邑。
在这个不算太的土山上,林木丛郁,许多树木已经数百年,得几个人都抱不住。林木丛中,立着一个新建的两层楼阁。坐在阁中,向东北可俯瞰大泽,向西南可远眺更大、更远的泽,那是通往江、通往郢都的。
昭喜坐在楼上的阁中,凭栏远眺。
“昭兄,”陈轸指着远方的大泽之,“听说此泽原叫洪泽,是您改作梦泽的?”
“是的。”昭应。
“若此,”陈轸指着近的泽,“此泽该当叫作云泽了?”
“真叫老弟猜中了。”昭笑了,收回目光,看向他。
陈轸是两天前赶到的,乘坐一个大舟,装了他的所有细家当。与他一家同行的还有林东一家。林东与桃红成婚了,是在陈轸离开魏国之后成的婚,已育有一三女四个孩。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让二人看明白了势,塌心来将余生献给陈轸。两皆是人,通各类赌艺,玩转列国赌场,在许多方面远比戚光灵光。他们缺少的是势,因为赌博是玩命的活,无势难行一步。他们到魏国,仗的是陈轸的势。陈轸走后,安邑没落,他们不敢再赌,又舍不得元亨楼,就将那楼开作客栈,洗手归正,直到陈轸召他们至郢都。陈轸再走,他们无可投,就扔元吉楼从陈轸走了。有二人车前舟后心照,陈轸自也乐享其成,将林东用作家宰,林东也乐意这个角。桃红与伊娜更是作闺,形影不离了。
“啧啧啧,”陈轸吧咂几声,“看来昭兄是念念不忘那个郢都啊!”
昭看向郢都方向,泪。
是啊,那儿有他辛勤营造的家,有他挚的儿女与妻妾,有他一手照的庞大家族,有他统辖十多年的百官臣僚……所有这些,他都没有带过来,因为他不想带,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思量如何回去。
“唉,”陈轸叹一声,“昨儿个就在这个阁里,在已将郢都这阵的梢梢全都倒给你了,你哪能仍旧看不明白呢?”看向远的景,“此地多好啊,湖光山,渔舟唱晚,到昭兄这把年纪,在若能也得这么个宿,梦里也要笑醒了。”
“陈老弟,”昭抹泪,笑了,“你若相中此地,”指向远,“方圆百里,随你挑选,为兄分一半予你。”
“昭兄分是没用的,”陈轸连连摆手,“在落草于此,自无疑问。可在你我作故之后,该到你儿,我儿,你孙,我孙,叫他们打架去?”
“我立契约为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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