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以握拳之姿将那把“大椿”连剑带鞘一起了地面。
仙家术士曾在书中记载,上古有树名为大椿,八千年为,八千年为秋,结实之后,凡人之可举霞飞升。
陈平安一直在默默蓄势,而且也要适应没了金醴法袍束缚后的状态。
崔姓老人传授的拳法当中,云蒸大泽式或是铁骑凿阵式还好说,无非是拳轻重有别。可像神人擂鼓式这拳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而且需要时刻提防那个陆舫,陈平安必须拿好每一拳的分寸。这是陈平安自习武以来的拳法巅峰,魄、神魂和气皆是如此。
“来了,小心。”陆舫微笑提醒众人,“也真是的,动手之前都不打声招呼,太没有宗师气度了。”与此同时,手腕拧转,陆舫第一次正儿八经握住剑柄。由于他一剑气过于充沛,哪怕有意压制收敛,仍是不断向外倾泻,使得一衣衫无风而飘,尤其是握剑那只手的袖,剑气充盈,鼓不已,袖大开,里边竟然传丝丝缕缕的嘶鸣声。
刹那之间,钱塘心弦绷,二话不说,使了偶然所得的那仙家残本秘术,以玄之又玄的奇门遁甲,由震位瞬间转移到了坎位。只是不等他查看陈平安形,拳罡已至前,扑面而来,脸上一阵刺痛。
一抹剑光突兀地横在他的颅与拳罡之间,锋锐无匹的剑刃横放,落在他的中,就像前摆放着一雪白丝线。
那一拳被剑刃所阻,为钱塘迎来一丝回旋余地,几次形消逝,一退再退,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份令人窒息的压迫。
钱塘自以来,驰骋江湖三十年,原本最喜与外家拳宗师对敌。他退自如,逗那些辗转腾挪略显迟钝的所谓宗师如遛狗一般,这也是他“难缠鬼”绰号的由来,数位以横炼功夫著称于世的老家伙生生被鬼魅没的他活活耗死。这是他第一次碰到比自己还能跑的拳法手。他心知冯青白救得了自己一次、两次,未必会有第三次,便不再留后手,退转躲避间,双手隐藏于大袖之中,指之间俱是小巧玲珑却刀光森寒的无柄飞刀,刀锋之上涂抹了幽绿剧毒钩吻,最能破解武人罡气。
离着陈平安五六丈外,钱塘见冯青白一剑为自己解围后也付了代价,被那人死死盯上,三两回合之后,冯青白就落了风,被一横扫砸中肩,砰然横飞去。
一袭白袍如影随形,一条胳膊颓然垂的冯青白显然境不妙。
投桃报李,钱塘袖中飞刀迭。
那人也真是个怪,此次拳,每一步都显得十分轻描淡写,踩在街面上,别说是粉金刚宣请神后那脚裂砖石的气势,钱塘简直要以为那人的靴本就没有及地面。他也没奢望六把钩吻能够刺中那人,只是为了给冯青白赢得一丝息机会。
冯青白咧嘴一笑,五指张开,竟是松开了那把剑。
一名剑客,弃剑不用?钱塘看得心里一阵发虚:难十年间从北向南差不多一人仗剑杀穿半个武林的游侠冯青白就只有这斤两?
冯青白的剑没有坠地,没了主人驾驭却剑微颤,漾起阵阵涟漪,然后骤然绷,悬停在空中,剑尖翘起,直指那一袭白袍,一闪而逝。
冯青白抖了抖左边肩,被鞭扫中,一阵刺骨之痛,不过不碍事。
他的右手则双指并拢作剑诀。在这方狭窄压抑的小天地,剑修神通无法施展,但是相对乘的驭剑术,冯青白已经可以耍得炉火纯青。
冯青白这次来,是为了“淬剑”,以一切方法,尽可能淬炼剑意和剑心。
攻守转换。街之上,一团白雪,一抹白虹。
簪郎周仕先是小心翼翼将鸦儿扶起,让她靠坐在一侧墙,免得她莫名其妙就死在手双方的剑气拳罡之。
冯青白穿透她后背心的那一剑真是凌厉狠辣,竟是直接打烂了鸦儿的丹田牵连。不但如此,还有一缕剑气滞留在她,使得她无法运气疗伤,如果没有人相救,帮她剥离那缕剑气,她就只能等死了,哪怕是金刚寺的疗伤圣药一样毫无裨益。
周仕当然没有在大战之际跟她卿卿我我,蹲在墙影中,拇指微微加重力,那串缠绕拳的念珠被推去一颗。猩红的珠没有随意落,在青石板街面上弹了两次就凭空消失。
周仕不断将念珠散去。这是他爹周给他的一件护符,说是运用得当的话,面对天“上十人”可以保命,面对“十人”则能杀敌。当然,那位主也叮嘱过周仕,遇上丁婴和俞真意,能跑就跑,跑不掉就跪磕求饶,不丢人。
冯青白闲信步,缓缓走动,以酣畅淋漓的驭剑术追杀那一袭白袍,陈平安几次想要摆脱,仍是被风驰电掣的飞剑缠上。飞剑之快,让人只能看到剑光转。
钱塘不敢画蛇添足,默默在远调整呼,见到这一幕,既松了气,也有些悚然:若是自己遇上冯青白,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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