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的,也有跟他一样的傻瓜,一模一样。然后运气那么好,你们相遇了。甚至有一天,我家先生因为复杂的世,这样那样的无可奈何,也会变,那么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你还没有变,先生就还能略微心安一些,变得少一些,慢一些。”
崔东山收回视线:“可是如果你照我说的去,就会失去一桩天大的机缘。”
莲小人儿使劲摇,像是在说没关系。
崔东山笑容灿烂,前倾,伸小拇指:“那咱们拉钩。”
只有一条胳膊的莲小人儿,便抬起那条胳膊,与崔东山拉钩,双方手指大小悬殊,十分有趣。
崔东山一直弯着腰,微笑:“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嗯,可以的话,一千年一万年都不变。”
小家伙使劲。
崔东山突然凶神恶煞:“你如果哪天反悔了,我就打死你,把你放在砧板上,咔嚓咔嚓,大卸八块,煮汤喝,加上葱蒜,撒上油盐……”
说到一半,崔东山自己乐和起来,了个鬼脸。似乎还不过瘾,伸双手,掰开嘴,住鼻,了个怪脸。
莲小人儿咯咯而笑,脆躺在地上,手舞足蹈。
崔东山也开怀大笑。
在之后漫的岁月里,落魄山就一直有这么一只小魅。他无忧无虑,天真无邪。陈平安无论未来成就有多,每次门远游返回家乡,都会与小家伙独一段时间,简简单单,说些心里话。
大概是察觉到陈平安的心境有些起伏,茅小冬没有将陈平安喊到书斋,而是挑了一个夜人静无书声之时,带着陈平安逛起了书院。
随便走随便聊,茅小冬总是这般,无论是为人行事,还是教书育人,恪守一:我教了你书上的学问,说了自家的理,书院学生也好,小师弟陈平安也罢,你们先听听看,当作一个建议,未必当真适合你,但是你们至少可以借此开阔视野。
陈平安就与茅小冬这么走过了悬挂三位圣贤像的夫堂,偶有星星烛火光亮的藏书楼,一栋栋或鼾声或梦呓的学舍。最后两人走到了东华山之巅,一起俯瞰大隋京城的夜景。
有钱,灯火辉煌,连绵成片,仿佛距离这么远都能受到那边的莺歌燕舞。贫寒,也有月辉相伴,也有柴米油盐。
陈平安突然说:“茅山,我想通了,炼化五件本命,凑足五行之属,是为了重建生桥,但是我还是更想好好练拳,反正练拳也是练剑,至于能不能温养自己的本命飞剑,成为一个剑修,先不去想它。所以接来,除了那几个有可能适合五行本命搁放的关键窍,我依旧会给予那一纯粹武夫真气最大限度的放养。”
茅小冬:“这么打算,我觉得可行,至于最后结果是好是坏,先且莫问收获,但问耕耘而已。”
陈平安嗯了一声。
茅小冬其实没有把话说透,自己之所以认可陈平安此举,在于陈平安只开辟五座府邸,将其余版图双手奉送给武夫纯粹真气,其实不是一条绝路。
人本就是一个小天地,其实也有天福地之说,金丹之,所有窍府邸,任你经营打磨得再好,不过是福地范畴,结成了金丹,方可初步领略到天靖庐的玄妙,某家典籍早有明言,了天机:“山中室,通达上天,贯通诸山,遥相呼应,天地同气,合而为一。”
“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这句话之所以能够风靡天,被所有练气士奉为圭臬,自然有其脚渊源。
茅小冬不说,是因为陈平安只要步步前行,迟早都能走到那一步;说早了,蓦然蹦个好愿景,反而有可能动摇陈平安当好不容易平稳来的心境。
传授业,从来不易,岂可不慎之又慎。雕琢玉,更是要刀刀去芜存菁,务必不伤其骨神气,何其难也,怎敢不推敲复推敲?
退一步说,陈平安对待那个叫裴钱的小姑娘,不一样是如此?只不过陈平安暂时未必自知罢了。
茅小冬轻声:“关于先生提的人本恶,我们这些门弟,早年各有所悟。有些人随着先生沉寂,自己否定了自己,改弦易调;有些踟蹰不前,自我怀疑;有些以此沽名钓誉,标榜自己的特立独行,号称要逆大,绝不同合污,继承我们先生的文脉。凡此,人心多变,我们这一支几乎已经断绝的文脉,便已是众生百态的纷景象。试想一,礼圣、亚圣各自文脉,真真正正的门生遍天,又是怎样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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