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收尸。
冕略带唏嘘:“可惜了,只凭他是青峡岛上唯一一个胆敢拦阻老刘的晚辈,我就觉得这人不坏。”
荀渊语气平淡:“活了我们这么一大把岁数的老,亲所见的可惜事,还少吗?死在我们手上的修士,除了该杀的,有没有枉死却不得不死的?有的吧,而且注定还不少。这就叫哪个郎中门没有冤死鬼。”
冕双臂环,撇撇嘴。
荀渊缓缓:“说句难听的,宗选址书简湖,是我玉圭宗的等大事,是一桩千秋大业。如果那个年轻人与玉圭宗起了大之争,我是不介意第二个杜懋的。杜懋傻就傻在自恃修为,将宝瓶洲视为弹之地,全然不占理,就手了。我如果手,好歹还占着理,终究是在礼圣圈定的规矩之行事。当然,最后是生是死,各凭本事,独独不可女作态,怨天尤人叫委屈。”
冕了,“能说这番话,让我对你有些刮目相看。”
荀渊微微一笑:“刘老成想要杀人立威,可能要付不小的代价,比你想象中要大很多。”
冕问得一针见血:“是今晚打小的,还是以后打老的?”
荀渊说:“就在今晚。”
冕终于有些好奇了。
青峡岛那边,陈平安双指拈符,轻轻丢,日夜游神真符现,再将那条以蛟龙沟老蛟龙须制成的金缚妖索,给了其中一尊夜游神。然后猛然之间,陈平安真正握住了那把鞘的剑仙。
刘老成哈哈大笑,神却极为沉:“书简湖都在传你是一个很奇怪的剑修,不论如何,我还是对你比较上心的,不比刘志茂少。就看你有没有那个真本事,让我再次亏钱了。”
不见刘老成如何动作,那方悬停在空中的鎏金火灵神印,淌坠落一滴滴金火焰,然后每一滴火灵金在空中蓦然变大,变成一淡金披甲武卒,手持各兵,有数十个之多,在青峡岛落地后,向那两尊日夜游神真符傀儡蜂拥而去。不但如此,书简湖当中如有仙人汲,一如井的冲面,向陈平安激而去。
陈平安手持剑仙,一次次挥剑而已。一条条,与金剑气线搅在一起,在空中一同消散无形。
刘老成好整以暇。就这么耗着便是了,一灵气而已。对方却是要拼命,才能一次次斩碎那些势大如世俗王朝最大床弩的,更要小心翼翼分心神,防着自己那枚本命法印的偷袭。
陈平安握住半仙兵的那只手,已经血磨光,可见手指和掌心的白骨。
刘老成如同猫逗耗一般,时不时还会给陈平安一“意外之喜”,比如莫名其妙从青峡岛山崖撞的石块,可能大如亭台楼阁,气势如虹,也可能小如拳,悄无声息。
刘老成越看越觉得有意思。那个年轻人的神,实在是太平静了。
分明是形骸枯槁,心田涸,所有的气神,早已是弩之末。人未死心先死?空空如也。
是一气将其打死了算了,还是?刘老成难得有此犹豫。
刘老成心中盘算着利益得失,手却没有丝毫懈怠。他倒要看看,这个神魂早已不堪重负,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的年轻剑修,那一气能持多久。
书简湖,手持一柄专门压胜蛟龙之属的斧金法相,与那条满伤纵横错的大泥鳅,打得翻江倒海,湖中皆是鲜血。
两尊日夜游神真符金光逐渐黯淡,鎏金火灵神印源源不断滴落火灵金。
这两战场,胜负毫无悬念。只是剑不停的陈平安四周,几乎缠满了萤久不散的金细线。
刘老成看着从到尾一言不发的陈平安,杀意渐重,开始多过不杀之心。
以白骨手掌握住那把半仙兵的陈平安,终于现了一丝气机凝滞的凶险破绽。
刘老成毫不犹豫,稍稍调动几乎不见底的气海灵气,青峡岛四周,随之轰隆隆响,如雷炸响湖面,一瞬间,数百条同时冲面。
陈平安一气,心中默念二字,只是握住剑仙。
那些离开书简湖的不断汇聚,从四面八方围杀这一人一剑,就像一个大如山峰的碧绿球,将陈平安困在当中。
片刻之后,那些湖凝固静止,悬在空中,早已不见年轻账房先生的渺小影。
青峡岛在,十数座藩属岛屿的数千修士和杂役婢女,都认为陈平安死定了。
更远,也有无数人在旁观这场气回的厮杀。有人松了气,有人幸灾乐祸,但也有寥寥无几的修士和寻常人,这拨人哪怕认识那个账房先生不算太久,可仍然有些遗憾,比如珠钗岛刘重。还有一些跟账房先生打过的婢女,觉得这个陈先生是与一般神仙老爷不太一样的人。也有人百集,比如朱弦府鬼修;甚至是伤心,比如门房红酥。
空中,那大的碧绿球表面,发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微碎裂声响,显一丝金线。声响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震撼人心,如市井坊间正月初一里的爆竹声。蓦然之间,青峡岛上,就像了一场冬雨。
刘老成神自若,以心湖涟漪问话陈平安。
得到答案后,刘老成了。
在战战兢兢的青峡岛修士中,只见那个账房先生依旧悬在原地,并且了一个奇怪动作,手腕一拧,倒持剑,依旧没有说话,但是面朝刘老成,双手抱拳,像是在致谢。
刘老成,收起了书简湖里的那尊金法相,以及那方本命印章,就此一掠而走。
夜中,三个老人御风同游,去往柳岛。
一场大战之后,刘老成气定神闲。这就是上五境修士的底蕴。何况刘老成连真正的杀招都没有拿手。那尊金法相一旦最近才炼化而成的半琉璃金,那才是大杀四方的时刻。
冕奇怪问:“为何不杀掉那个年轻人?斩草不除,可不是你老刘以往的作风。”
刘老成无奈:“你嗓门儿那么大,故意说给我听,我耳朵又没聋。”
荀渊笑而不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