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世间人事皆芥子(2/10)

臂，指向天幕，：“我俯瞰人间，我善待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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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先生当然不会生气，然后那个瞧着最有儒生风采的年轻人，看似温文尔雅，笑眯眯地说了三句公话。第一句：‘这里是卖书的书肆，我们是买书的书生，小心买不着心仪书籍，还要直接让人撵了去。’范彦，知妙在哪里吗？你肯定知，妙在先后混淆，不先讲一讲乡随俗，反而一开始就假设前提，书肆是店主的，若是把客人给撵去，是‘有理’的。真有理吗？换成任何旁人，都不会觉得吧，所以照不提对错的这条脉络，一旦倒推回去，店主就瞬间成了无理之人，是不是有小意思？若是旁人不知缘由，只是听到了这句话，或只是撞见了掌柜撵人的场景，还愿意分对错吗？不会吧。人生忙碌，谁乐意探究这些，看个闹而已。所以听到这句话，我觉得好笑，觉得这个家伙聪明。

范彦今天就站在楼，作为范氏楼真正的主人，如果是以前，既然是他亲自颁布的禁令，当然可以不守规矩，登自家楼欣赏湖景，天经地义。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家先生一掌就扇了过去，对那个最聪明的读书人，破大骂。那是我当了那么久学生，第一次见到自家老好人先生，不但生气，还骂人打人。他对那个可怜家伙骂：‘从爹娘，到学塾先生，再到本本圣贤书，总该有哪怕一两个好的理教给你，结果你他娘的全往睛里抹粪、往肚里狗屎了？’

“结果有钱书生指着掌柜的鼻说，我郡望大族，家学渊源，自幼就有名师授业，诸百家学问我早早都看遍了，还需要你来教我人的理？你算个什么东西？

在崔东山离开池城的那一天。

这个骗过了几乎所有书简湖人的池城“傻少城主”，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就像心镜上边，被人用刀刻画得七八糟，一想到那把刀，尤其是手持刻刀的那个人，他就疼裂。

“天底如果都是第三个怪气开说话的读书人，我看老当初被祖骂了个惨兮兮，那是祖骂得对，老被骂得不冤枉。老你本就不该把那些理说，写在书上，教给世人！

“还愿意讲理和听理的，无论大小好坏，其实都可以教，有得救。实在不行，当了贤人君的，尤其是我们这些走了狗屎运，吃着了冷猪的，那就能者多劳，辛苦，帮着这个世补补。

“我们一起离开的路上，先生沉默了很久，最后找了家街边酒肆，要了一斤酒，一边兴兴喝着酒，一边说着愁闷言语。他说，读书人之间的学问之争，市井坊间的寻常吵架，人与人之间的理辩论，讲理的态度如何，态度好，那是最好，不好，半听不见别人言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世事总归是越辩越明，哪怕吵架只吵个面红耳赤，不是坏事。所以在书肆里边，那个年轻人脾气差些，算得了什么错，便是他与那书肆掌柜，双方同鸭讲，到底是各自说着各自的真心话。我这个教书的人，听着他们说着各自的理，无论初衷是什么，心怎样，还是开心的。唯独最后开说话的那个家伙，嘴最损，心最坏！

沉默片刻。

“书肆掌柜是一位落魄文人，忍了半天，最后实在是听不去了，便有理有据地说了几句。

但是范彦不敢。

崔东山说：“无知是一很舒服、很幸福的状态。当一个人走得再一些，自以为是，就更妙了。因为对于幸运和不幸的缘由，都不懂，受着便是。熬得过去，还是一条好汉，熬不过去，骂骂老天爷。我没有说这样不对，甚至我偶尔还会很羡慕这样的两状态。

金甲神人说：“你嘴里的那位……老，应该听不到你这番豪言壮语。”

这座池城最为巍峨的阁楼，本是范氏引以为傲的观景楼，客人登门，此必然是首选。只是如今范氏不但将这座楼圈禁起来，任何人都不得踏足，而且竟然有些闭门谢客的意思，现在此门可罗雀，门外街上，再无车龙的盛况。

“怪我们儒家自己，理太多了，自说自话，这本书上的这个理，被那本书上否定了，那本书上的理，又被其他书说得一文不值了，就会让老百姓到无所适从。所以我一直推崇一，与人吵架，绝对不要觉得自

“第三句：‘这位掌柜的，真要有多多好的学问，何至于在这里卖书挣钱？难不该已经是居庙堂或是著述传世了吗？’如何？有诛心了吧？这其实又是在预设两个前提：第一个，那就是世间的理，是需要份和声望来支撑的，你这位卖书的掌柜，本就没资格说圣贤理；第二个，唯有功成名就，才算理，理只在圣贤书籍上，只在庙堂要津那边，而飞狗的市井坊间，墨香怡人的书肆书店，是一个理都没有的。

那天，崔东山把他喊了过去，两人一起凭栏赏景。

“我曾经与自己的第一位先生，远游四方，有次去逛街边书肆，遇上了三位年纪不大的读书人，一个士族，一个贫苦，一个虽然穿着朴素，瞧着还算儒雅风，三人都是参加州城乡试的士，当时有位妙龄女待在那边找书看。

“我那个极少对谁的品行去盖棺论定的先生，一拍桌说，那个家伙，那就是人品有问题！这人，披着件儒家青衫的外，只会谋取一己之私，读书越多，越是祸害。只要一遇到事，最喜躲在暗，暗戳戳，怪气，说些恶心人的言语。百般算计，权衡利弊，要么没贼胆，要么一旦胆了，多半是看准了，所以真正起坏事来，比谁都能够获利。这样一个人，如果让他不断爬，一年年地潜移默化，本不用他说什么，就会影响到亲人儿女，整个家族，同窗同僚，所在官场衙门风气，辖境的一地民风，一国文运，都可能要遭殃。

老秀才懊恼跺脚，气呼呼：“白瞎了我这份慷慨激昂的饱满绪！”

“这一，打骂得那个家伙傻。你猜接来又如何？被打的读书人，胆气全无，唯有中刻骨的仇恨，打着心中损算盘。倒是那个有钱书生和那个木讷书生，一个个卷起袖，要揍我家先生。我家先生还能如何，跑嘛。我能如何，跟着跑嘛。

“有钱的书生，想要引漂亮女的注意力，便随手一本书，开始夸夸其谈；没钱的书生，唯唯诺诺，是真有些佩服的，毕竟穷书生，发迹之前，可看不到几本书。

崔东山一个蹦，飞坐在栏杆上，开始说起了让范彦当时就心惊胆战的“肺腑之言”。范彦哪敢让那人闭嘴，只能听着。

“我那穷酸先生就当起了和事佬，没办法，他这辈最喜在小事上捣糨糊，总觉得人人都没什么错，就算有错，也是可以改的。他就一边劝说掌柜莫置气，理那么多，谁都有，然后一边伸手轻轻那士的手指，说这般与人说话，不妥当，便是有理，也都让人觉得没理了。

池城那范氏楼，已是人去楼空。

“跑去很远，我们才停步。我家先生转看着对方没追来，先是哈哈大笑，然后笑着笑着就不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自己先生，对一件事，如此失望的神。

“第二句：‘老先生大概是相中了想买的书吧，可别因为这个而偏袒掌柜，若是如此，就有辱斯文了。我看老先生也是读书人，为何如此没有风骨？要对一个卖书之人，如此阿谀奉承？’是不是更有嚼了？只要是外人在店中，为掌柜说话，那就是阿谀之辈。一些个不愿意沾惹是非的看客，即便不认同此理，会不会也或多或少心一？

“那士也是个暴脾气的，反手就拍掉了我家先生的手掌，大骂：‘老家伙一边凉快去！’

当时书简湖还尚未那场初雪，结果范彦就迎来了差被活活冻死的一场人生大雪，即便是现在，范彦都觉得寒意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