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觉到这洪涝即将决堤的惊人气势。
陈平安坐在原地,岿然不动,形如此,心境如此,心皆是。
室如有迅猛罡风拂。陈平安不断向后倒去,只是依旧腰杆直,哪怕背靠墙,依旧丝毫不改坐姿。
老人叹息一声,中似有怜悯神,问:“陈平安,走完了一趟书简湖,就已经这么怕死了吗?你难就不好奇,为何自己迟迟无法到渠成破开五境瓶颈?你以为是自己压制使然,还是你自己不敢去究?”
陈平安默然无声。
老人看着这个背靠墙的枯槁年轻人,:“怕死就是怕死,你不敢承认罢了。当然,你自有怕死的万般理由,我不会因此而笑话你半句。不过呢,世事值得玩味,就在于此,习武也好,修也罢,可不你的想法是不是合乎理,所以你的理是对的,但是很可惜,你无法用一个于你正确的理,来说服自己的本心。你如今想要练剑,这个执念越来越刻。我猜测你在书简湖这几年,经常会有这样的念,一个是武夫好像不够,一个是剑仙实在太潇洒。这些念在不经意间起起伏伏,浮光掠影,你却不自知。这是人之常,你从未见过我真正手,但是你却走过了一趟剑气城,相信亲所见的剑仙,不止一两位。”
陈平安言又止,似乎想要反驳。
老人笑:“我当年喂拳,拳太多,拳拳有分寸,是将你的三境武之路,打得无比平整,所以你虽然遭受太多痛楚折磨,但是路途很……平缓,这自然是我的厉害之,不伤你魄本元半,更不坏你本心丝毫。但是你所见的剑仙风姿,可不会你一个小武夫的心境,剑意纵横千百里,气冲斗开云海,随随便便一掌,就会在你心路上拍一个大窟窿,你又是喜自省的半吊读书人,喜有事没事就回,看看自己走岔了没有,不承想每次回,就要意识看一看那个窟窿,如凝渊,如观井,坠其中,不可自。”
陈平安:“在老龙城,我就意识到这一,剑修左右在蛟龙沟的剑,对我影响很大,加上先前魏晋破开天幕一剑,还有老龙城范峻茂飞往桂岛的云海一剑……”
说到这里,陈平安神凝重,:“可是书简湖后,我并非如前辈所说,毫无察觉,事实上恰恰相反,我已经有意识去一消弭这影响。”
老人大笑:“往井里丢石,每次还要小心翼翼,尽量不要在井底溅起,你填得满吗?”
陈平安恍然大悟,伸手了额汗,问:“敢问前辈,那我应该如何?”
老人冷嘲讽:“看来一趟书简湖之行,让你形神憔悴不说,连一颗原本还凑合的脑袋瓜也生锈了。”
陈平安只是凝视着老人。
老人沉默片刻,:“好在有些东西还没丢净,不然就真没救了。”
老人抬起一只拳,:“习武。”
老人抬起另外一只手,双指并拢,又:“练剑。”
然后老人收起双手,站起,居临,俯瞰陈平安,:“即便可以兼得,那么主次怎么分?分主次,当又怎么分先后?什么都没想明白,一团糨糊,成天浑浑噩噩,活该你在城门大开的关隘外边绕圈,还洋洋自得,告诉自己不是打不破瓶颈,只是不愿意而已。话说回来,你跻六境,确实简单,不过就跟一个人满屎一样,从屋外门,误以为了屋就能换上一净衣衫,其实,那些屎也给带了屋,不在上,还在屋。你好在误打误撞,总算没有破境,不然就这样从五境跻的六境,也好意思一屎登上二楼,来见我?”
老人轻轻一跺脚。
陈平安的后背,被扑面而来的剧烈罡风,拂得死死贴住墙,不得不用手肘抵住竹楼墙,再竭力不让后脑勺靠住墙。
一纯粹真气若火龙游走窍。
老人眯望去,骤然间抬起一脚朝陈平安额那个方向踹。砰然一声,陈平安的后脑勺狠狠撞在墙上,那纯粹真气也随之停滞不前,如背负一座山岳,压得那条火龙只能匍匐在地。
老人啧啧:“陈平安,你真没想过自己为何三年不练拳,还能吊着一气?要知,拳意可以在不练拳时,依旧自我砥砺,可是骨,撑得住?你真当以为自己是金境武夫了,就从来不曾扪心自问?”
陈平安呼困难,脸庞扭曲。
他早知这次返回竹楼,会有大苦要吃,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直截了当。
但是老人的那个问题,让陈平安的心意骤然停歇,如同“悬崖勒”,暂时摒弃老人的拳罡带来的压制,静心聚气,聚会神,去思考这个之前依稀想过却一笔带过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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