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陈平安的落魄山(2/10)

陈平安略作思量。

陈平安跃二楼，也没有穿上靴，兔起鹘落，很快就来到数座毗邻而建的宅邸前。朱敛和裴钱还未归来，应该只剩居简的石柔和刚刚上山的岑鸳机。陈平安还没见着石柔，倒是先看到了岑鸳机。挑少女应该是刚刚赏景散步归来，见着了陈平安，扭扭，言又止。陈平安向少女致意，去敲开石柔那边宅的大门，石柔开门后，问：“公有事？”

藕福地的光河当中，松籁国历史上，曾有一位位极人臣的权势官，因为是庶弟，在生母的灵位和族谱一事上，与地方上的家族起了纠纷，想要与并无官的族兄商量一，就写了多封家书回乡，措辞诚恳。一开始兄没有理睬，后来大概给这位京官弟弟惹烦了，终于回了一封信，直接驳回了弟弟的提议，并且言语很不客气，其中有一句，便是“天事你随便去，家务事你没资格”。那位官到死也没能得偿所愿，而当时整个官场和士林，都认同这个“小规矩”。

那么崔诚为何没有现家族，向祠堂那些蝼蚁递一拳？那位藕福地的首辅大人，又为何没有直接公私用，一纸公文，行喝？

少女心中悲苦，本以为搬家逃离了京畿家乡，就再也不用与那些可怕的权贵男打，不承想到了小时候无比憧憬的仙家府邸，结果又碰上这么个年纪轻轻不学好的山主。到了落魄山后，关于年轻山主的事，朱老神仙不提，任由她旁敲侧击，回答她的尽是些云遮雾绕的好话，她哪敢当真。至于那个名叫裴钱的黑炭丫，来无影去如风，岑鸳机想要跟她说句话都难。

陈平安，表示理解。

陈平安有些无言以对，他有什么资格去“小觑”一位书院君？观湖书院那位贤人周矩的厉害，陈平安在梳国剑山庄那边已经领教过。而桐叶洲钟魁当年同样是书院君。崔明皇，被誉为“观湖小君”，是东宝瓶洲书院最类萃的两位君之一。

这还是老人第一次自报名号。

陈平安无奈：“以后在外人面前，千万别自称婢了，别人看你看我，神都会不对劲，到时候说不定落魄山第一个名的事，就是说我有怪癖。龙泉郡说大不大，就这么地方，传开之后，咱俩的名声就算毁了，我总不能一座一座山解释过去。”

莲小人坐在隔椅上的边缘，扬起脑袋，轻轻摇晃双，看到陈平安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梦见了什么好的事。

当时崔东山应该就是坐在这边，没有屋，以少年容貌和，终于与自己的爷爷在百年后重逢。两人对坐，到底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这大概就是崔诚今日能够有前无人的境界，那位首辅能够居庙堂之，二者的本脉络之一。

石柔答应来，犹豫了一，问：“公，我能留在山上吗？”

这些都需要陈平安多想，多学，多。

宅不远，一个看似散步实则偷偷打量这边的少女，已经起了满的疙瘩。岑鸳机蹑手蹑脚，赶溜走，总觉得瞧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关上门后，她轻轻拍着脯，喃喃：“别怕别怕，这样倒好了，他多半不会对你心怀不轨。”

迷迷糊糊当中，好似在远方，一人心鬼蜮的污秽之地，依稀看到开了一朵，摇曳生姿。

陈平安说：“裴钱回来后，就说我要她去骑龙巷看着铺，你跟着一起。再帮我提醒一句，不许她牵着渠黄去小镇，就她那忘，玩疯了什么都记不得。她抄书一事，你盯着。再就是如果裴钱想要上学塾，就去龙尾溪陈氏开办的那座，你就让朱敛去县衙打声招呼，看看是否需要什么条件，如果什么都不需要，那便更好。”

石柔忍着笑，：“公心思缜密，受教了。”

陈平安刚要跨步走屋，突然说：“我与石柔打声招呼，去去就来。”

。竹楼外，冬夏凉，一年四季，便是孱弱的凡夫俗，在这边久坐，都不用担心着凉或是中暑，比崔东山在山崖书院的那栋院，还要有仙气。

石柔有了些笑意，：“那婢试试看。”

光脚老人置若罔闻，盘而坐，闭目凝神。

竹楼一震，坐在椅上睡了一宿的陈平安陡然醒来。

陈平安笑：“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跟外人打，也可以。但是我建议你还是多适应龙泉郡这座小天地，多去文武庙走走看看，更远一，还有铁符江神祠庙，其实都可以看看，混个脸熟，总归是好的。你的脚底细，纸包不住火，即便魏檗不说，可大骊能人异士极多，迟早会被有心人看穿，还不如主动现。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你最后怎么，我不会求。”

当陈平安站定，光脚老人睁开，站起，沉声：“练拳之前，自我介绍一，老夫名为崔诚，曾是崔氏家主。”

如此一来，观湖书院的面，就有了。实惠，自然仍是大半落在崔瀺手中。早就与之密谋的棋崔明皇，得了梦寐以求的书院山后，心满意足，毕竟这是天大的殊荣

旭日东升，很快就朝霞万里。

为何明明可以到，却没有将这看似脆弱的规矩打破？

直接脱了靴，卷了袖，登上二楼。来到屋外，陈平安略作停顿，视线低敛，转望去。

明天又要练拳了。

崔诚突然说：“崔明皇这小，不简单，你别小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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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明皇本该照与那位既是大骊国师也是他师伯祖的约定，光明正大离开观湖书院，以书院君的份，任大骊林鹿书院的副山，而林鹿书院的首任山，本该是以黄国老侍郎份现世的那条老蛟程东，再加上一位大骊本土硕儒当副山，一正两副，三位山，皆是过渡。等到林鹿书院获得七十二书院之一的衔，程东就会卸任山一职，大骊硕儒更无力也无心争抢，崔明皇就会顺理成章，成为一任山。

陈平安更无奈了，赶摆手，阻止：“落魄山不缺你的。”

石柔自然而然，掩嘴而笑。

陈平安没有就此醒来，而是沉沉睡去。

崔诚缓缓：“君崔明皇，之前代替观湖书院来骊珠天讨债的年轻人，照族谱，这小应当喊崔瀺一声师伯祖。他那一脉，曾是崔氏的偏房，如今则是嫡房了，我这一脉，受我这莽夫连累，已经被崔氏除名，所有本脉弟，从族谱除名，生不同祖堂，死不共坟山，豪门世族之痛，莫大于此。之所以沦落至此，是因为我曾经神志不清，落江湖市井百余年光，这笔账，真要清算起来，用武夫手段，很简单，去崔氏祠堂，也就是一两拳的事。可若是我崔诚，与孙儿崔瀺也好，崔东山也罢，只要还自认读书人，就很难了，因为对方在家规一事上，挑不病。”

陈平安心中哀叹，返回竹楼那边。

当陈平安一旦定决心，真的要在落魄山开创门派，说复杂无比复杂，说简单也能相对简单，无非是务实在，燕衔泥，积少成多，务虚在人，在理，慢而无错，稳得住，往上走。

陈平安有些意外。

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