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人心中须有日月(2/10)

在灯火辉煌的大堂座后，有几位鬼婢女上前侍奉，让神挥手斥退。

这位材魁梧的绣江神目赞赏，自己那番措辞，可不算什么中听的好话，言之意十分明显，既然他这位毗邻龙泉郡的一江神，不会因公废私，那么有朝一日，双方又起了私怨嫌隙，自然是以私事方式了结。而这个年轻人的应对，也很得，既无撂狠话，也无故意示弱。

提及那个可怜书生在观湖书院的惨剧，神亦是心有戚戚然，神肃穆沉重，喝了一酒，：“大骊兴盛之前，稍有志向的读书人，哪个没在外面挨过冷，受过委屈？才华越，被打压得就越厉害，这位书生就是例。当年坑害他的书院士，其中一人，就是大隋豪阀弟，如今仍然位居庙堂中枢！”

陈平安笑：“找顾叔叔。”

神望向大堂门外，慨：“一笔糊涂账，怎么讲理？”

神言语并无糊，开门见山，说自己并不奢望陈平安与楚夫人化敌为友，只是希望陈平安不要与她不死不休。然后详细说了关于这位嫁衣女鬼和大骊书生的故事，说了她曾经是如何与人为善，如何痴于那位读书人。关于她自认被负心人辜负后的暴行径，一桩桩一件件，神也没有隐瞒，后园那些被她当“卉草木”植在土中的可怜尸骸，至今不曾搬离，怨气萦绕，魂不散，十之七八，始终不得解脱。

陈平安落在红烛镇外，徒步走其中，路过那座驿馆，驻足凝望片刻，这才继续前行。他先远远看了敷湾，然后去了趟与观山街十字相错的观街，找到了那家书铺，竟然还真给他见着了那位掌柜。书铺掌柜李锦一袭墨衫，坐在小竹椅上闭目养神，手持一把玲珑小巧的致茶壶，悠悠喝茶，哼着小曲儿，以折叠起来的扇拍打膝盖，至于书铺生意，那是全然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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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位嫁衣女鬼，其实双方没什么好聊的，所以陈平安很快就起告辞，绣江神亲自送到山屏障的“门”。

陈平安喝过了一酒，缓缓：“如果真要讲，也不是不能讲，顺序而已。只是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就是那个讲理之人，扛得起那份讲理的代价。”

神轻轻摸了摸盘踞在胳膊上的青蛇颅，微笑：“陈平安，虽然我至今还是有些恼火，当年被你们两个联手蒙骗戏耍得团团转，让你偷溜去了书简湖，害我白白耗费光，盯着你那个老仆看了许久，不过那是你们的本事。你放心，只要是公事，我就不会因为私怨而有任何愤之举。”

神本就没有抱希望，故而也就谈不上失望，只是有些遗憾，举起酒壶，：“那就只饮酒。”

找府主顾韬叙旧，还是来找楚夫人报仇？”

陈平安跟着举起酒壶，酒是好酒，应该贵的，就想着尽量少喝，就当是换着法挣钱了。

神显然与府邸旧主人楚夫人是旧识，所以如此待客。

神笑：“你来试试看？楚姑娘是局中人，拎不清的，而你陈平安是半个局中人，半个旁观者，最适合当这个讲理之人。你要是愿意，就当我欠你一份天大的人了。”

陈平安一想到在落魄山自家山，自己被人当坯浪的境遇，再看看人家魏檗，不禁有郁闷。

一起走府邸，并肩而行，陈平安问：“披云山的神灵夜游宴已经散了？”

陈平安笑：“跟一位神比拼酒量，实在是不太明智，不过我可以着，自讨苦吃一回。”

陈平安：“神老爷既然能够现在这里，就一定会有这份气魄，我信。以后我们算是山邻居了，该如何相，就如何相。”

神拿两壶蕴绣江运华的酒酿，抛给陈平安一壶，各自啜饮。

所以这位当年监督不力的神，说不定已经在崔瀺那里吃过了挂落。

绣江神“嗯”了一声，：“你可能想不到，有三位大骊旧五岳正神都赶去披云山赴酒宴了，加上诸多藩属国的神祇也来赴宴，我们大骊自立国以来，还不曾现过这么盛大的夜游宴。魏大神这个东主，更是风姿卓绝，这不是我在此嘘上司，委实是魏大神太让人乎意料，神人之姿，冠绝群山。不知有多少女神祇，对我们这位北岳大神一见倾心，夜游宴结束后，依旧恋恋不舍，盘桓不去。”

提及魏檗这位并不陌生的“棋墩山土地爷”，这位绣江神似乎很是心悦诚服。

陈平安抱拳告别，然后背后剑铿锵鞘，一人一剑，御风升空，逍遥远去云海中。

陈平安摇摇，：“我没那份心气了，也没理由这么。”

虽然陈平安来的时候，绣江神已经通过幕神通领略过这份剑仙风采，可如今近距离亲看见，难免还是有些震惊。

还是与当年如一辙，相貌英俊的李锦，连睛都不愿意睁开，懒洋洋：“店书籍，价格都写得清清楚楚，你我愿，全凭力

神指了指后方向，笑：“修补山一事，任重远，这一次非是我故意刁难你和顾韬，不许你们叙旧，实在是他暂时无法脱，不过你要是愿意，可以府一坐，由我来代替顾韬请你喝杯酒。至于……楚夫人的事，我有些私人言语，想要与你说一说。很多前尘往事，不会被记录在礼档案上，喝醉之后，说些无伤大雅的酒话，也不算违例僭越。怎么样，陈平安，肯不肯给这个面？”

书简湖一事，既然已经落幕，就无需太过刻意了。谁都不是傻。这尊忠心耿耿的绣江神，当年分明就是得了国师崔瀺的暗中授意。所幸当年自己跟顾叔叔演了那场戏，瞒天过海，自己毫不犹豫更改路线，提前去往书简湖，使得那个死局不至于多更大的死结，不然再晚去个把月，阮秀跟那拨粘杆郎一旦与青峡岛顾璨起了冲突，双方是火之争，冥冥之中自有大牵引，任何一方有所死伤，对于陈平安来说，都是一场无法想象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