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天上白玉京(2/10)

徐竦怒：“师父法旨，你也敢儿戏？！”

老僧思量片刻，低合十，那一双枯却呈现金黄的手掌：“贫僧佛法尚且撑不起这件袈裟，如何能见佛祖，如何能问一问这千古疑难？”他缓缓起，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名为徐竦的小童怒：“这家伙何德何能，能够咱们小玄都观？！”

小玄都观，老人来到一棵耸云的桃树，蹲，双指拈一些泥土，轻轻搓动。这泥土是那山上修士梦寐以求的万年土，重如金铁。

一个年龄相貌与老僧最接近的老和尚轻声问：“你是我？我是你？”

老人微笑：“这一拳如何？”

一名披华袈裟的僧人神倨傲，斜视老僧，嗤之以鼻：“这般苦修，非是正法。”

绕过了那座云雾弥漫不见金佛的大雄宝殿，老僧双手合十，神虔诚，默默向前行去。这位金罗汉几乎大圆满的老僧旁，陆陆续续，有五名与他眉相似却年龄悬殊的和尚，披不同袈裟凭空现，各有问话。老僧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前行。

老人沉默无言。

老人举目望去：“你说于我们修之人而言，连生死界限都模糊了，那么天地何才不是牢笼？越不知，越易心安，知了，如何能够真正心安？”

一名中年僧人怒气冲冲，对着老僧暴喝如雷：“你修的什么佛法？鬼蜮谷那么多魑魅魍魉，为何不去超度！”

理一事，如果真是为了对方听得去，而不是只求一个自己的心安理得，那么心态与气也很重要。心平气和一些，总不是什么坏事。”

土壤实则也有年岁一说，也分那“生老病死”。世人皆言不动如山，其实不全然。归结底，还是俗寿有数，光有限，看得模糊，既不真切，也不远。所以佛家有云，佛观一钵，四万八千虫，而大圆月寺那个老僧便以此作为禅定之法，只是看得更大一些，是赏月。至于这位老人，则是看得更静一些，看这些泥土死的岁月变迁。

徐竦冷哼：“走了更好，省一杯那蒲骨才喝过三次的桃浆茶！”

那只差被吓破胆的桃魅赶附和：“有理有理，这话应该听上一听。”

老僧一步跨便形消逝，返回了那座大圆月寺，与小玄都观如一辙，都是桃林当中自成小天地的仙家府邸，除非元婴，不然任人在桃林兜转千年，也见不着、走不。

小童手臂挽着那把以英灵白骨柄的雪白麈尾，犹豫不决。一言不合打打杀杀，这不是小玄都观人该的事。可对方既然是来鬼蜮谷历练的武夫，双方切磋一番，总没有错吧？师父不会怪罪吧？

最后一名材修的年轻僧人，背对着始终步伐定、缓缓前行的老僧，望向一桃烂漫的竹木藩篱，痴痴念：“桃嫣然篱笑，似开未开最有。”

老僧站在原地，视野中，那些僧众其实都是一白骨而已。

老僧缓缓：“过刚易折。”

陈平安抱拳婉拒：“误桃林，已是打搅你家真君清修，实在不敢去贵观叨扰，就此离去。”

老人其实已经察觉到对方的心境异样，只是双方知知底，无须多说。

就在此时，一名金甲力士大踏步而来，望向小童的背影，沉声：“徐竦，真君请这位公去观一叙。”

桃魅立即求饶：“不敢不敢，万万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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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甲力士：“既然如此，我也不便挽留，以后若是再想观饮茶，只来此号令桃魅，让其领路。”

老人转望向大圆月寺方向，轻声：“贪嗔痴慢疑，若五毒不除而一味埋苦修，

陈平安转离开桃林。

徐竦手捧拂尘，闷闷不乐：“说得有理，与我何？”

老僧形微滞，只是很快就大步向前，片刻之后又恢复平常脚步。

老人，丢了土壤，以洁白如玉的手掌轻轻抹平，站起后，说：“有灵万，以及有众生，渐次登，就会越来越明白大的无。你要是能够学那龙虎山人斩妖除、日行善事、积攒功德也不坏，可随我学无之法，问求真，是更好。无之法，不是教你暴行事，滥杀无辜，而是要多看看那四时成岁，天地有常。”

老僧神木讷：“言多必失。”

一座遍植桃树的古雅观，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正与一位瘦老僧相对而坐，老僧骨瘦如柴，却披着一件异常宽大的袈裟。

老人瞥了桌上的茶，又问：“你觉得这杯桃浆茶需不需要留着？你猜那年轻人会不会重返桃林，来这观中一饮而尽？”

一名年少僧人神惋惜，：“为何不饮那杯桃浆茶？喝了就可以少去数年修行，离着西方净土佛国便更近了一步，哪怕半步也好啊。”

老人没有转，开笑问：“在观外，非但没能抖搂威风，还给一个年轻武夫教训了一通，你觉得他那番话说得有理吗？”

徐竦郑重其事地向师父打了个稽首。

老人未冠，系有逍遥巾而已，上袍老旧寻常，也无半仙家风采。他轻轻叹息：“画城三位神女已经走画卷，各随其主。又有别洲上五境修士与那贺小凉联袂闯鬼蜮谷，去往京观城。杨崇玄还有抓住福缘的迹象，如果那蒲禳再折腾一动静，惹了竺泉亲自手，这鬼蜮谷彻底成一锅粥后，咱们这仅剩的世外桃源，说不定也要与清净无缘了。”

老僧：“真君远见。”听到“蒲禳”二字之时，他心中默念，佛唱一声。

观寺庙为邻，与那老僧更是各说各法已千年，还是没能争个低。现在就看是自己先成天君，还是老僧先证菩萨了。

老人不与这位老友讲究繁文缛节，而已。

金甲力士对他的火冒三丈视而不见，已经转望向刚刚好斗笠的陈平安：“这位公，我家真君有请，若是不急着赶路，可以去我们小玄都观饮一杯千年桃浆茶。”

桃魅在地底谄媚：“是哩是哩，这人好生不，天大福缘也给错过了。次再来桃林，我便躲起来，再不见他了。”

若是不抬看，凡夫俗了这座寺庙，只会觉得光普照。其实一抬，就会看到是一钩月悬空的光景。

寺庙梵音袅袅，有老和尚在蒲团上坐定，有中年僧人在廊上低缓行，有小沙弥在树勤快扫地，各自忙碌，两两之间，并无言语汇。

徐竦战战兢兢地来到师父边，发现师父正在沉思，便噤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