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庞兰溪有些怀疑:“就只是这样?”
见陈平安,他还是有些犹豫:“死赖脸磨着我太爷爷提笔、真正用心绘画可不容易,他老人家脾气古怪,我们披麻宗上上都领教过的,他总说画得越用心越神似,那么给世间庸俗男买了去,便越是冒犯那八位神女。”
陈平安:“心诚则灵,没有这份虔诚打底,你太爷爷可能就画不那份神韵了,不然所谓的丹青圣手,临摹画卷纤毫毕现有何为难?可为何还是你太爷爷一人最得神妙?就因为你太爷爷心境无垢,说不定那八位神女当年都瞧在里呢,心神相通,自然妙笔生。”
庞兰溪眨了眨睛:这到底是实诚话,还是拍?
府邸之外,一位材大、腰间悬笔砚的白发老人转望向一位为披麻宗老祖的至好友,后者正收起手掌。
白发老人问:“以这娃儿的境界,应该不晓得我们在偷听吧?”
老祖笑:“我帮你掩了气机,应该不知。不过世间术法无数,未必没有意外。只看他能够逃鬼蜮谷,就不可以常理揣度。”
白发老人抚须而笑:“不如何,这番话,得我心。”
披麻宗老祖正是先前追随姜尚真画秘境之人,他问:“真舍得卖?”
庞兰溪的太爷爷庞山岭年轻时曾有宏愿,要画尽天壮观山岳,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在披麻宗落脚扎了。庞山岭小声问:“咱们再看看?我倒想听一听,这外乡小会如何为兰溪指迷津。”
老祖皱眉不悦:“人家是客人,我先前是拗不过你才施展些许神通,再偷听去,不符合咱们披麻宗的待客之。”
庞山岭瞪:“兰溪已经丢了骑鹿神女的福缘,若是再在关上磕磕碰碰,我倒要看看兰溪的师父会不会将你骂个狗血淋!”
老祖嗤笑:“他骂人的本事是厉害,可我打人的本事不比他更厉害?他哪次不是骂人一时,床上一月躺。”
庞山岭突然笑:“回我送你一黄本神女图,当得起‘妙笔生’四字誉。”
老祖抬起手掌,掌观山河,微笑:“就等你这句话了。忒磨蹭,不快。”
只是他很快就收起神通,庞山岭疑惑:“为何?”
老祖笑:“对方不太乐意了,咱们见好就收吧,不然回去宗主那儿告我一记刁状,要吃不了兜着走。鬼蜮谷闹这么大动静,好不容易让那承主动现法相,宗主不但自己手,咱们还动用了护山大阵,竟是才削去他百年修为,宗主这趟返回山,心一定糟糕至极。”
庞山岭有些忧心。这两天鬼蜮谷已经与外界彻底隔绝,虽说祖师堂的本命灯都还亮着,这就意味着披麻宗青庐、兰麝两镇的驻守修士都无伤亡。可是天晓得那个承会不会一怒之脆与披麻宗来个鱼死网破,骸骨滩与鬼蜮谷对峙千年的格局就要被瞬间打破,到时祖师堂里就是一盏盏本命灯相继熄灭的惨淡场,并且熄灭的速度一定会极快。宗主竺泉也好,金丹杜文思也罢,以披麻宗修士的风格,说不得本命灯率先熄灭的反而就是他们这些大修士。
那位老祖猜了庞山岭心中所想,笑着安:“此次承伤了元气,必然暴怒不已,这是理之中的事,但是鬼蜮谷还是有几个好消息的:先前剑的正是白笼城蒲禳,再有神策国武将的那位元婴英灵一向与京观城不对付,先前天幕破开之际,我看到他似乎也有意上一脚。别忘了,鬼蜮谷还有那片桃林,那一寺一观的两位世外人也不会由着承肆意杀戮。”
庞山岭微微:“希望如此吧。”
府邸,庞兰溪不了,还是他那青梅竹的杏最要,说:“好吧,你说,不过必须是我觉得有理,不然我也不去太爷爷那边讨骂的。”
陈平安先是抬起双手抱拳,示意外边的仙师人莫要得寸尺了,然后一只手轻轻抚过那本兵书。他是离开鬼蜮谷后才发现捉妖大仙心收集的书大多保养得当,品秩不俗,都是得以存世千年的善本珍本乃至孤本,便心大好,开始为前少年解惑:“兰溪,你觉得自己跻金丹境,成为一位凡夫俗中的陆地神仙,难不难?”
庞兰溪诚恳说:“陈平安,真不是我自夸啊,金丹容易,元婴不难。”
陈平安。这几天通过与旁人,大致知了庞兰溪在披麻宗的分量,极有可能是当作一位未来宗主栽培的,至少也该是一个执掌披麻宗大权之人。而且庞兰溪天资卓绝,心思纯澈,待人和善,无论是先天骨还是后天都与披麻宗无比契合。这就是大奇妙之,庞兰溪若是生在了书简湖,同样的一个人,可能大成就便不会,因为书简湖反而会不断消磨庞兰溪的原本心,以至于连累他的修为和机缘,可在披麻宗就是如鱼得,仿佛天作之合。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一方土养一方人,有些人怨天尤人可能也非全然没有自知之明,是真有那时运不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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