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压下一条线(6/10)

会发现，一个郡城的城隍爷本让你提不起求利的兴趣，许多今日之心心念念，无非是来年之付诸一笑。”

杜俞细细咀嚼一番，然后自嘲：“我资质尚可，却没有黄钺城城主和宝峒仙境老祖师那么好的修骨。不说这两位已经得了的大佬，仅是何与晏清就是我这辈注定越不过的大山，有些时候在江湖里厮混，自个儿喝着酒也会觉得借酒浇愁的说法不骗人。”

陈平安问：“你行走江湖多年，见过那些……你觉得很傻的江湖人吗？”

杜俞笑：“自然是有的，不过大多死了。不死，难见品行；死了，也就那么回事。”

陈平安：“你心弦不那么绷着的时候，倒是会说几句难听的人话。”

杜俞哑无言。这话听着那叫一个别扭，怎么自己还有庆幸？

两人了山，又沿河行十数里路，杜俞瞧见了那座灯火通明的祠庙。祠庙规制十分僭越，宛如王公府邸。杜俞住刀柄，低声说：“前辈，不太对劲，该不会是苍筠湖湖君亲临，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吧？”

陈平安这一路行来，见杜俞并无异样，先前便纳了那颗应该没有动手脚的粹珠，却没有直接炼化，丢府由绿衣童们帮忙汲取，而是以心神沉浸小天地，用视之法，神凝如芥，亲自游历府。外大天地那么一颗小珠，在自小天地，陈平安的神却如同双手扛着。绿衣童们得了运珠后，陈平安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勘验的，一个个雀跃无比，第一次对陈平安欣的神。

陈平安便懂了，此多多益善，所以要走一趟藻溪渠主祠庙。如果不是不太敢擅自闯苍筠湖龙，陈平安都想跟那位湖君“买卖”了。

一样是生意往来，却是不一样的手法。与杜俞、芍溪渠主之的那本生意经，跟陈平安与披麻宗修士所的买卖自然不同。一个锱铢必较，少给一枚铜钱我都要考虑打不打死你；一个愿意少赚，甚至是吃亏都无妨。

听到了杜俞的提醒，陈平安打趣：“先前在仙祠，你不是嚷嚷着只要湖君上岸，就要跟他过过招吗？”

杜俞笑：“给前辈教了人，我这会儿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让前辈看笑话了。”

陈平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还有厮杀，这次别说什么让一招了。”

杜俞悻悻然，想着是不是得找个机会宰了那些市井少年青壮，不然走漏了风声，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但是那家伙已经笑：“我都没杀的人，你回跑去杀了，是投桃报李，教我一回人？或者说，觉得自己运气好，这辈都不会再遇到我这类人了？”

杜俞心中悚然，斩钉截铁：“前辈谆谆教诲，晚辈铭记于心！”

陈平安缓缓前行，笑：“与人为善是很难，不糟践俗人不为恶，有那么难吗？不过也对，随心所，无拘无束，谁不憧憬？学成了仙家术法，已非人间人，再想有那仿佛累赘压的怜悯之心，是有些多余。如市井之人看待笼中犬、刀俎鱼，一转过去吃斋吃素，确实是人所难了。”

杜俞一时半会儿不敢确定这番言语到底是不是本心本意，所以他打死不开废话半句。

陈平安轻轻叹息一声。就算将其中一条线往压了再压，真用吗？

他扶了扶斗笠，继续前行。

到了祠庙外边，陈平安停脚步：“去吧，探探虚实。死了，我一定帮你收尸，说不定还会帮你报仇。”

杜俞憋了半天，无奈：“前辈真是……不与晚辈见外。”

他攥那枚兵家甲，顿时如银淌全，披挂上一副师门重宝神人承甲。

杜俞大踏步走大门敞开的祠庙，不到半炷香工夫，就一脸吃屎的表走回陈平安边，低声：“那晏清竟然恰好在里边客，我怕节外生枝，便没办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