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到了嗓。只听那位前辈缓缓:“到了苍筠湖畔可能要大打一场,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就当是再赌一次命,装聋作哑站在一边。反正对你来说,形势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说不定还能赚回一老本。”
杜俞笑:“放心,兴许帮不上前辈大忙,但我保证绝不添。”
陈平安一笑置之。
杜俞瞥了藻溪渠主,只觉得恍若隔世,慨不已。爹娘总说那大修士的法,黄钺城城主也好,宝峒仙境祖师也罢,只要是有脚有山的,人行事总有迹可循,万事好商量,所以未必可怕,怕就怕“世事无常”这四个纸上文字,因为轻飘飘,所以令人捉摸不定。杜俞以前不听这些,将这些虚无缥缈的大理当作耳旁风,所以这一夜游历苍筠湖地界,觉比那么多次走江湖加在一起还要惊心动魄。这会儿杜俞是懒得多想了,更不会问。这位前辈说啥就是啥呗,山巅之人的算计完全不是他可以理解的,与其瞎蒙,还不如听天由命。
这位行事云遮雾绕的外乡前辈有一好,那就是真,所以一路上有问必答。杜俞脆破罐破摔,只说那些自己的心里话。与其装傻扮痴抖机灵,还不如人说话都实诚些,反正自己是什么鸟样什么德行,这位前辈想必都早已看得真切了。
陈平安似乎想起什么,将藻溪渠主丢在地上,骤然间停脚步,却没有将她打醒。
杜俞正在神游万里,一个不小心就越过他十数丈,赶忙御风折返,环顾四周,住腰间刀柄,问:“前辈,有埋伏?要不要我先去探探虚实?”
“苍筠湖湖君和宝峒仙境老祖这么修为通天的,哪里需要埋伏你我?在湖边摆开阵仗,你瞧一就要心寒。”陈平安摇摇,问了杜俞一个问题,“银屏国在大小十数国,修士数量不算少,就没有人想要去外边更远的地方走走看看?比如南边的骸骨滩、中的大源王朝。”
杜俞摇:“别家修士不好说,只说我们鬼斧,从涉足修第一天起就有一条师门祖训传来,大致意思是让后世弟不要轻易远游,安心在家修行。我爹娘也经常对各自弟说我们这儿天地灵气最为充沛,是难得的世外桃源,一旦惹来外边穷酸修士的觊觎就是祸事。可我不大信这个,故而这么多年游历江湖,其实……”说到这里,杜俞有些犹豫,止住了话。
陈平安说:“我的问题你已经老老实实回答了,其余的,可说可不说。你那江湖破烂故事,我兴趣不大。”
杜俞立即懂了,挪了几步走近他,压低嗓音说:“这是一桩怪事,我爹娘对我也算溺了,可是每当我提及此事,依旧讳莫如,只说某些不该知的事便是无知即福。我自然不敢造次,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借着江湖游玩的机会稍稍走远了些,每次都到为止,将四面八方逛了一遍,最终还真给我稍稍琢磨一味儿来。”
陈平安笑:“你倒是在江湖尝不少滋味?”
杜俞嘿嘿一笑:“我这稚童儿戏比不得前辈御风跨洲,大逍遥,万里山河一步路。我到最后,发现好像十数国边境线存在着一无形的天堑,那附近灵气尤其稀薄,好像给一位活在九霄云海中的山巅仙人在人间版图上画了一个圈,既可以庇护我们,又防止外乡修士闯来逞凶,教人不敢逾越丝毫。”
陈平安轻声:“类似崔东山飞剑画雷池的手段?图什么?”
他想了想,暂时没有绪,便将这个念搁浅。不过如果真跟随驾城异宝现世有关,属于一条草蛇灰线、伏行千里的潜在脉络,那自己就得多加小心了。所以接来的苍筠湖之行,真要谈不拢,现预料中最坏的形势,也不可只顾着酣畅手,为求心中痛快而家底尽。背后那把剑仙,必须留着压箱底。养剑葫的飞剑十五在仙祠现过,侍女肯定会将自己说成一位“剑仙”,所以可以看况使用,不过需要叮嘱十五,一旦厮杀起来,离开养剑葫的飞掠速度最好慢一些。至于手上那串桃以及大源王朝云霄的三张符箓,在一些个看似“急险峻”的关,可以拣选一二,拿来晒晒这……月光。至于武夫境界和魄韧程度,就先都压在五境巅峰好了。
先前在藻溪渠主的神庙,先后对她和何拳,就是一故意为之的障法,属于看似“已经倾力手、不留半面”的底细。有些事,自己藏得再好,未必用,天底喜设想况最坏的好习惯,岂会只有他陈平安一人有?故而不如让敌人“见为实”。
小心翼翼推敲再推敲,件件事多想复思量。独自行走三洲江湖千万里,陈平安一直就是这么走过来的,无非是今天练拳更多,傍件也更多,也从一个泥草鞋少年变成了早年的一袭白袍别玉簪,又变成了如今的斗笠青衫行山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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