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直到那个狼狈而来的芍溪渠主说仙祠那边来了个不知来历的横之辈,竟然随便就打杀了鬼斧杜俞,还扬言要踏平苍筠湖龙,掳龙女婢作为玩,更说那宝峒仙境的仙师算什么,若敢稍有阻拦,他便一并打杀了。
坐镇千里运已千年的湖君殷侯又不是个痴,熟稔这贱婢的那张破嘴,当场就一袖打得芍溪渠主金大震,倒地打哀号。随后,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芍溪渠主才不敢添油加醋,一五一十说了祠庙的事经过。
宝峒仙境的那拨练气士只当是看个助酒兴的闹,至于什么剑仙,自然是人人不信。据说是那芍溪渠主边一个侍女亲所见,从一个酒壶里飞了一把袖珍飞剑。可一个卑微贱婢的言语,能听个一两分真就很不错了。
范巍然始终一言不发。随驾城城隍庙那档腌臜事早年她倒也听说过,当时不甚上心,只是后来现重宝现世的迹象,这才着手让人查探,大致过程都已了然,两位山办事的宝峒仙境修士甚至还与一拨想到一块去的银屏国本土仙家在当年京城收信人的后世孙那边起了一冲突,自然是对方吃了苦,然后夹着尾灰溜溜离开。
范巍然皱了皱眉:“清丫?”
晏清微微一笑:“老祖放心,不打的。”
湖君殷侯眯起。果真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妙女修,若是能够有幸与她颠鸾倒凤一场,最少可以增加自己百年行。只不过可惜了,宝峒仙境对其视若掌上明珠,晏清这个细的小家伙是范巍然这悍妇的心肝,苍筠湖动她不得。
藻溪渠主再顾不得什么,跃向苍筠湖,声:“湖君救我!”
殷侯闻言大笑:“需要救吗?”
一刻,那位气宇轩昂如同人间帝王的湖君殷侯然大怒。
只见那个心腹渠主在双脚即将及湖面之际,被渡斗笠青衫客伸手在颅一抓,竟是倒飞回渡岸边,七窍和躯之猛然绽放无数条淡金光线,转瞬间,一尊神金便被生生拽了雍容妇人的。
藻溪渠主发痛彻心扉的哀怜号叫,双手使劲拍打陈平安的手臂。陈平安骤然加重力,藻溪渠主的金颅砰然粉碎,那副金变作金光,不断消散在渡。到底只是一个河婆,连一粒指甲盖大小的金碎片都未能凝聚来。
陈平安淡然:“是不用救。”
杜俞抬望月,只装傻。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
晏清此次心弦大震的程度犹胜之前,简直就是翻江倒海,被人以拳捶打心镜。
范巍然扯了扯嘴角,一闪而逝。这你这位苍筠湖湖君在众目睽睽之当着自家人和别家人的面颜面尽失,可就由不得你不大动戈了。
殷侯心中震怒,作为苍筠湖霸主,一位掌握着所有运的正统山神祇,靠近渡的湖面开始兴起波涛,浪拍岸之声此起彼伏。
然后那个一手就惊世骇俗的青衫客说了一句肯定是玩笑的话:“想听理吗?”
他看了一殷侯,再看了一神玩味的范巍然,最后自问自答:“看来不想。我喜。”
天地间现死一般的寂静,而那月自古无声。
杜俞只觉得心中豪气万丈:他娘的,以后哪天有这份气概,死也值了!当然最好还是给人打个半死,好歹留半条命,再来这么一遭!他娘的,原来英雄豪杰还可以这么来?以前自己在那江湖上的小打小闹到底算个啥?
晏清心激,神复杂。她望着那个背影,好似一粒小小的芥,茕茕孑立于天地阔之间,不像是野修,更不会是山上的谱牒仙师,倒像是一位真正负剑远游山河的游侠,似乎还……有些孤单?
晏清为自己这份莫名其妙的念恼火不已,赶平稳心神,默念仙家诀。然后她便见到那人先摘了竹箱,轻轻放在脚边,再摘了斗笠,又放在竹箱之上。他将手中行山杖戳地,渡地一小截,然后开始慢悠悠卷起一只袖。站定后,他便只是背着剑,挂着酒葫芦。最后那人望向苍筠湖,缓缓:“不用客气,你们一起上。看看到底是我的拳,还是你们的法宝多。今天我要是临阵脱逃,就不叫陈好人。”
杜俞满脸纠结。话只说一半多好,前边那些言语多带劲,至于最后一句就没必要了吧?人前辈,这很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只不过很快杜俞就觉得自己想多了,前辈果然是从来不会让自己失望的。因为说什么本不重要,得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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