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是可以向两与自家还算有世之谊的当地郡望家族借些盘缠,只是他哪里好意思开这个。尤其是距离较近的那人家,有同龄人在此次京城闱当中杏榜中,他这要是跟乞丐似的登门拜访,算怎么回事。至于另外一,那个家族当中有一个他心心念念的娘,娴雅淑静,是了名的人,他就更没脸去了。
陈平安从竹箱里拿一些粮递给这对主仆。
鲁敦谢之后,也不客气,分给书童一半。
三人一起吃着粮。
陈平安便说了那些曝晒成的溪鱼,可以直接用,还算饿。
鲁敦和书童恍然大悟。
鲁敦到底是个读书人,便说自己曾经在一本《西疆杂述》上看到过一段类似的文字记载,说那烈日可畏,试将面饼贴之砖,少顷烙熟。
书童十分自豪。自家公,果然还是很有学问的。
陈平安耐心听完鲁敦的阐述,在细嚼慢咽的时候,也思量着一些事。
绿莺国龙渡购买的一二十四节气谷雨帖,数量多,却并不昂贵,十二枚雪钱,贵的是那枚谷雨牌,售价四十八枚雪钱,为了砍价两枚雪钱,当时陈平安费了九二虎之力。
在斗蟋蟀成风的荆南国买了三只竹编蛐蛐笼,打算送给裴钱和周米粒,当然不会忘记粉裙女童陈如初。
兰房国的三只小瓷盆,可以植小青松、兰等。兰房国的盆景,冠绝十数国,一样是三人人手一件,不过估计就算栽了草,裴钱和周米粒也都会让陈如初照料,很快就没那份耐心去日日浇、经常搬搬。
金扉国的一座前朝御制香薰炉,以及一巧夺天空的镂空金制圆球,依次嵌,从大到小,有九颗之多。
陈平安最终没有答应和鲁敦、书童同行。不过最后将自己那些溪鱼赠予了他们,又送了他们一些鱼钩鱼线,两人再次致谢之后,继续赶路。
陈平安坐在山中溪边,开始呼吐纳。
这么多年远游,陈平安见过很多人,也钦佩很多。但是有一个人,在最为艰难的书简湖之行当中,看似很不起,只是人间泥泞路上的小小过客,却让陈平安始终记忆犹新。
那是一个世坎坷的乡野老妇人,当时陈平安正带着曾掖和笃宜一起还债。
临近村落溪畔,陈平安见到了一个形佝偻的穷苦老妪,衣裳洁净,哪怕补补,仍然没有半破败之。老妪刚好从溪边捣衣而返,挽着只大竹篮向家中走去。被她孙死后化作的鬼附在上的曾掖,跑到老妪边,使劲磕。老妪便赶将那放满刚刚清洗净衣裳的竹篮放在了满是泥泞的地上,蹲试图扶起那个她不认得的陌生少年。
那一幕,陈平安能够记一辈。甚至可以说,老妪对陈平安而言,就像伸手不见五指的书简湖当中,又一粒极小却很温的灯火。
在老妇人上,陈平安第一次清清楚楚地受到了“从容”两个字的力量。
好像天地间的那么多无形规矩和苦难,结结实实落在老妪上之后,却是那么不值一提。
世间有山上山之分,又有富贵贫贱之别,可是苦难的分量,未必有大小之分。落在每个人上,有人听了一句言语的难熬,可能就是别人挨了一刀的疼痛,但都是一般的难熬。这很难去用理解释什么。
唯有“从容”二字,千古不易。
陈平安猛然睁开睛,竟是被迫退修之人的视之法,心神大动!却绝非那武夫走火的紊气象。
陈平安只觉得双袖鼓,竟是完全无法抑制自己的一拳意。心腹两皆如神人擂鼓,震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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