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炼化成功两件本命,府字印和大骊五土,已营造山相依的大好格局。修行一事,便快了许多。灵气的汲取与炼化,愈加迅速且稳固。所以可以说,只要陈平安愿意寻求一山清秀的灵气之地,哪怕留在小山原地不动,就这么一直枯坐去,日夜皆修行,其实都在增修为和境界。
因此不难理解为什么越是修天才,越不可能常年在山厮混,除非是遇到了瓶颈,才会静极思动,山走一遭,才会在研习仙家术法之外修心,梳理心路脉络,以免误歧途,撞而不自知。许多不可逾越的关隘,极其玄妙,兴许挪开一步,就是别有天,兴许需要神游天地间,看似绕行千万里,才可以厚积薄发,而灵犀一动,便一举破开瓶颈,关隘不再是关隘。
对于一般修士来说,第三境是一不大不小的关隘,被山上称为“留人境”。不过这说法,在传承有序的宗字仙家,从来都是无稽之谈。这就是为什么山泽野修那么羡慕谱牒仙师的缘故。他们磕碰到破血也未必能找前行路的三境难关,但对大仙家弟而言,本就是举手抬掌观手纹,条条路,纤毫毕现。
而陈平安的三境,就是山泽野修的三境,因为关于修行一事,好像从来没有人给他任何的指。
早先是生桥断且碎,聊这个,没意义。后来是背剑练拳,用心专一。
之前在绿莺国龙渡,在名为翠鸟的仙家客栈那边,刘景龙其实曾经细细说过五境修行的关键,不过毕竟双方不同门不同脉,刘景龙又碍于山上规矩和忌讳,不可能探究陈平安的各大气府状况,给陈平安一一指路,所以说许多刘景龙的传解惑,对于刚刚步练气士三境的陈平安来说,还只是略的以后事,不是当的细致事。可即便如此,刘景龙的那些说法,依旧是当之无愧的金玉良言,因为注定无错。
这需要刘景龙站在山上极,才能够说得明白透彻。
陈平安当然会牢牢记在心。
这不他就喝上了刘景龙留的那壶酒,小慢饮,打算至少留个半壶。
炼化初一、十五,还是难熬。
如今魄伤势远未痊愈,所以陈平安走得愈加缓慢和小心。
不过当陈平安临近鹿韭郡边境的时候,他仍有所察觉,只是依旧假装不知罢了。
理这类被盯梢的事,陈平安不敢说自己有多熟稔多明,但是在同龄人当中,应该不会差太多。
早一些,书简湖元婴修士李芙蕖暗中跟随,就被陈平安早早察觉到异样,后来又和北俱芦洲京观城承相互算计,再到那第二拨割鹿山刺客。
何况当这个鬼鬼祟祟的刺客,也确实算不得修为多,并且自认为隐蔽而已。不过对方耐心极好,好几次看似机会大好的境,都忍住了没有手。陈平安便由着那名刺客帮自己“护”了。
鹿韭郡是在山上偶遇的落魄书生鲁敦的家乡。不过陈平安没打算去他家拜访,因为就算有此心思,也未必找得到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个边书童不姓鲁而姓周的读书人,可能并没有告诉陈平安真正的姓氏。但是陈平安觉得这才是对的。
真正与人坦诚相见,从来不只在言语上袒心扉。浅言,随随便便抛却真心,很容易自误。连自己都不对自己负责,如何对这个世和他人负责,然后给予真正的善意?可理是这般理,世变得真心待人也有错,终究是不太好。
陈平安在途经小镇时却绕行了,不打算与那个刺客再纠缠不休去。所以在一僻静路上,陈平安形骤然消逝,现在那个趴在芦苇丛当中的刺客旁。陈平安站在一株芦苇之巅,形随风随芦苇一起飘,悄无声息,他低望去,应该还是个少年,穿黑袍,面覆雪白面,割鹿山修士无疑。只不过这才是最值得玩味的地方,这个割鹿山少年刺客,一路隐匿潜行跟随他陈平安,亦是十分辛苦。要么刘景龙没找到人,或是理难讲通,割鹿山其实动了上五境修士来刺杀自己,要么就是刘景龙与对方彻底讲明白了理,割鹿山选择遵守另外一个更大的规矩,那就是即便雇主不同,对一个人手三次,从此之后,哪怕另外有人找到割鹿山,愿意砸一座金山银山,都不会对那人展开刺杀。
若是如此,刘景龙为何一直没有面?
陈平安想了想,开说:“人都不见了,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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