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陈平安见到了一个痴傻村童,便在他背后轻轻一拍,世间乡野村落,好像往往都有这样一个可怜人。
然后在夜幕中,陈平安悄悄去村祠堂敬了香,然后在天井旁站了一宿,听着某些“家里短”,了些小事,天明时分才离去。
又一年冬去来。不知不觉,陈平安就走到了大渎海的尽。
先前那大年三十夜,依旧风餐宿。
海有座大城,陈平安站在城中一家铺前,有顾客问掌柜那柑橘甜不甜,掌柜笑呵呵,来了一句:“我说不甜你才买,那就不甜。”
陈平安觉得包袱斋当得如此气,才算登堂室。于是向那掌柜多买了一斤柑橘,只留一个,其余都放竹箱里,行走在大街小巷,打算了城看过了大渎海的风光,就去婴儿山雷神宅的仙家渡,乘坐渡船去往狮峰。
握着柑橘,在街上缓缓而行,陈平安突然停脚步,转过,望向一条巷。
巷中有一个女冠和一个年轻男。年龄相近,但是份悬殊,一个是宗主,一个是宗门首席供奉的嫡传弟。
那男原先还有些奇怪,为何宗主要临时改变路线,来这满是市井气息的人间城池,现在终于知答案了。是等人。一个寒酸落魄的游学书生?
陈平安没有转继续前行,而是直接走向那条小巷。
贺小凉神自若,笑:“好久不见,陈平安。”
陈平安在小巷上停步,微笑:“更久不见,就更好了。”
那站在自家宗主后一步的男眯起,虽未开声,但是杀机一闪而逝。
陈平安问:“又是专程找我?”
贺小凉神复杂,摇:“不是专程,只是无意间撞见了,便来看看你。”
那个男已经觉得天崩地裂,哪里还有什么杀心杀意,一颗心都要碎得稀烂了。
在他心目中,前这个神人一般的宗主贺小凉,两人看似只差一步,实则天堑横亘,他都生不半非分之想,而且宗主连那个徐铉都不假颜,何曾对世间任何一个男如此刮目相看?
贺小凉看着前这个青衫年轻人,破天荒有些心神恍惚。
印象中,他好像一辈都应该是那个穿着草鞋的黝黑少年,但是神光彩熠熠,又清澈见底。
不该是前这个人的。
男女双方,早年曾在一人家乡一人异乡相逢。
如今依旧如此,只不过双方对换,毕竟北俱芦洲算是她这个清凉宗开山宗主的半个家乡了。
山俗,认祖归宗,是等大事。山上清心寡的修士,对待此事,更加重视。
贺小凉转对后那个宗门供奉的嫡传弟说:“李舟,你先回山。”
李舟虽然有些失魂落魄,仍是立即收起杂心思,恭敬领命离去。
贺小凉笑:“随便走走?”
陈平安:“是该好好聊聊,拖泥带,不该是一个宗主该有的行事风范。”
贺小凉转走小巷,让了中间路,有意无意偏向墙一侧,陈平安便走在另外一侧。
贺小凉问:“鬼蜮谷,你是怎么猜到我和承在暗中算计你?”
陈平安说:“都是些隐隐约约的机缘巧合,再将贺宗主想得法一些、心机重一些,就赶跑路了。”
贺小凉说:“我在自家山,修行没有任何问题,却差跌境。你说浩然天有几个刚刚跻玉璞境的宗主,会有如此场?”
陈平安想起先前买柑橘时的见闻,便笑:“如果一声歉,就能够和贺宗主从此井不犯河,那就是我错了。”
贺小凉不置可否,换了一个话题,说:“你以前应该说不这话。”
陈平安摇:“搁在以前,只要能够好好活去,给人磕求饶都成。”
贺小凉说:“比如可以的话,你就会求着搬山猿不去一拳重伤刘羡?”
陈平安:“当然。若是那老畜生当时觉得砰砰磕没诚意,我便争取给老畜生磕磕一朵来。”
贺小凉问:“磕之后呢?”
陈平安没有藏掖:“还能如何?过那平平淡淡的寻常日。真要有那万一,让我有了个机会算旧账,那就两说。山上酒,从来只会越放越香。”
贺小凉又问:“如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