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米粒一起嗑瓜吃糕。到了什么时辰该什么事了,陈如初再离开。周米粒就老老实实蹲在裴钱先前给她画了个圈的地盘上。
一开始周米粒还觉得委屈,觉得裴钱那个圆圈画得小了,显得她这个落魄山右护法的地盘不够大。
裴钱就问她山骑龙巷一尊尊贴在门上的门神老爷,就那么一张纸的小小地盘,有没有她脚这么个圆圈大?看那些门神老爷会不会抱怨诉苦?裴钱最后板着脸问:“周米粒,你这个右护法是不是当得有些翘小尾了?”
周米粒赶使劲摇。
周米粒一个人蹲在圆圈里边,沿着那条不存在的界线,一一挪动绕圈。扛着行山杖的黑衣小姑娘每绕一两步,她后远,便有个从泥土里蹦跶来的莲小人儿,跟着小跑几步。
竹楼二楼,崔诚一脚踩在地面裴钱的额上,重重一拧,低问:“今天练拳之前,你这个小废,竟敢问老夫练拳何时是个尽。”
崔诚一脚踹在裴钱太一侧,接着转望向在墙蜷缩起来的裴钱:“你先走到断路的断再说。”
缓缓舒展开来,先前等于生生为自己多攒一气的裴钱,满脸血污,踉踉跄跄站起,张大嘴,歪着脑袋,伸两手指,晃了晃一颗牙齿,然后使劲一拽,将其。
她小心翼翼将那颗沾血的牙齿收起来,藏在了袖里边。师父曾经说过,每个孩都会大,在这期间,掉来的牙齿得丢到床去,便能许个平平安安的心愿了。
裴钱弯腰,双手握拳,轻轻攥又松开,死死盯住崔诚。
只见她一个脚尖地,形腾空,一脚重重踩在后竹楼墙上,形去如箭矢,中途蓦然坠,脚踝拧转,数步,偏离直线,以铁骑凿阵式,拳架大开,抡起一拳,却是向崔诚递了一拳神人擂鼓式。
裴钱可能不知,神人擂鼓式,是他师父对峙崔诚,使用最少的拳架,因为知最无用。但是裴钱恰恰相反,此拳是她向这老人递最多的一拳。一次次无功而返,一次次再次拳。
老人一拳砸在裴钱颅之上,不承想裴钱倒飞去的瞬间,便是一脚狠狠踹。显然一开始就有了你打我一拳、我也要踹你一脚的念。
可惜被崔诚一手握住脚踝,抡起,重重砸地,打得裴钱又是蜷缩起来,刹那之间的呼更是快与慢,急促更换,浑然天成。
崔诚嗤笑:“你这连陈平安都不如的小废,换成我是那个大废,都要嫌弃你多吃一饭,就是浪费了落魄山的家底!就你也想蹭到老夫的一片衣角?你当老夫是那个练拳好似瞌睡的岑鸳机?再来?别装死,能沾到衣角丝毫,老夫以后随你姓。”
裴钱以手肘重重一砸地,腾空,飘然站定,断断续续,糊不清:“不用随我姓……随我师父姓好了……还得看我师父答不答应。”
崔诚一步就来到裴钱前,一手负后,一手五指握住裴钱面门,再一步,将裴钱整个人甩在墙上。后者手脚一起颓然垂。
崔诚松开手,裴钱颓然坐在地上,背靠墙,墙上一大抹血迹。
崔诚冷笑:“陈平安这怕死贪生的废,才会养着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废,你们师徒二人,就该一辈躲在泥瓶巷,每天捡取屎狗粪!陈平安真是瞎了,才会选你裴钱当那狗开山大弟,注定一辈躲在他后的可怜虫,也称‘弟’,还来谈‘开山’?”
裴钱手指微动,最后艰难抬,嘴微动,结果被老人一脚踩在额上。弯腰侧过,崔诚继续说:“小废,你在说什么?老夫求你说得大声一!是在说老夫说得对吗?你和陈平安,就该一辈在泥瓶巷与屎狗粪打?!怎的,你用行山杖挑那屎狗粪,然后让陈平安拿个簸箕装着?如此最好,也不用练拳太久了,等到陈平安回落魄山,你们师徒,大小两个废,就去泥瓶巷那边待着。”
坐在地上的裴钱缓缓抬手,一拳慢慢挥向崔诚那只脚。老人缩回脚,在那一拳落空后,又换了一脚,重重踩在裴钱脑袋上。
片刻之后,裴钱换了一只手,抬臂拳。老人这才后退数步,啧啧:“有这本事,看来可以和陈平安那个废一起去福禄街或是桃叶巷,给那帮富贵老爷们靴挣钱了,陈平安给人净了靴,你这当弟的,就可以笑呵呵弯腰鞠躬,喊一句‘迎老爷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