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纠缠?你现在有没有想明白,为何陈平安要提那个建议了?如果没有,那么我的那枚谷雨钱,就真打漂了。所有关于这枚谷雨钱带来的损失,你都给我记在账上,以后慢慢还。晏琢,你真以为陈平安是故意让一先手?你还以为郁狷夫拳却认输,是随心所吗?你信不信,只要郁狷夫舍了自武学优势,学那陈平安站着不动,然后挨上陈平安一拳,郁狷夫会直接没脸喊着打此后两场?你真以为宁府白炼霜这位曾经的十境武夫,纳兰夜行这位昔年的仙人境剑修,每天就是在那边看大门或是打扫房间吗?他们只要是能教的,都会教给自家姑爷,而那陈平安只要是能学的,都会学,并且学得极好极快。更别提城那边,隔三岔五还有左右帮着教剑,这一年来,你晏琢其实也不算虚度,可人家却偏偏像是过了三五年光。”
晏琢委屈:“我也想与剑仙切磋啊,可咱们晏家那位首席供奉,架比天还大,从小看我就不顺,如今还是死活不愿意教我剑术,我死赖脸求了好多次,老家伙都不乐意搭理我。”
晏溟神平静,问:“为什么不来请我开,让他乖乖教你剑术?晏家谁说话,最用?家主晏溟,什么时候,连一个小小剑仙供奉都不了了?”
晏琢一就红了睛,哽咽:“我不敢啊。我怕你又要骂我没息,只会靠家里混吃混喝,什么晏家大少爷,猪已,南边妖族只收……这恶心人的话,就是我们晏家自己人传去的,爹你当年就从来没过……我吗要来你这边挨骂……”
晏溟神如常,始终没有开。
晏琢一气说完了心里话,自己转过,了泪。
这位双臂袖空的晏家家主,这才开说:“去与他说,教你练剑,倾相授,不可藏私。”
晏琢“嗯”了一声,跑书房。
书房角落,涟漪阵阵,凭空现一位老人,微笑:“非要我当这恶人?”
晏溟微笑:“你一个每年收我大把神仙钱的供奉,不当恶人,难还要我这个给人当爹的,在儿中是那恶人?”
老人打算立即返回晏府修之地,毕竟那个小胖得了圣旨,这会儿正在撒狂奔而去的路上,不过老人又笑:“先前家主所谓的‘小小剑仙供奉’,其中二字,措辞欠妥当啊。”
晏溟轻轻摆了摆,那负责帮忙翻书的小魅,心领神会,双膝微蹲,一个蹦,跃桌上一只笔筒当中,从里边搬两枚谷雨钱,然后砸向那老人。
老人将两枚谷雨钱收袖中,微笑:“很妥当了。”
晏溟想了想,神别扭,说:“同样的练剑效果,记得手轻些。”
老人一闪而逝。
晏溟其实还有些话,没有与晏琢明说,比如晏家希望某个女儿小名是葱的剑仙,能够成为新供奉。
那个原本大前程极好的少女,离开城,战死在了南边沙场上,死状极惨。父亲是剑仙,当时战况惨烈,最终这个男人,拼着重伤赶去,仍是救之不及。
后来少女的娘亲便疯了,只会日日夜夜,反反复复,询问自己男人一句话:“你是剑仙,为何不护着自己女儿?”
一个男人,回到没了他便是空无一人的家中。先前从铺那边多要了三碗面,藏在袖里乾坤当中,这会儿,一碗一碗放在桌上,去取了三双筷,一一摆好,然后男人埋吃着自己那碗。
桌上其中一碗面,葱多放了些。
暮里,陈平安双手笼袖,坐在门槛上,斜靠门轴,看着生意极好的自家铺,以及更远生意冷清的大小酒楼。
听说当年那位中土豪阀女,大摇大摆走海市蜃楼之后,剑气城这边,向那位上五境兵家修士剑之剑仙,名叫陶文。
这些个其实只是他人悲离合的故事,原本听一听,喝过几壶酒,吃过几碗面,也就过去了,可在陈平安心中,偏偏盘桓不去,总会让这个离乡千万里的年轻人,没来由想起家乡的泥瓶巷。
剑气城无论老幼,只要是个剑修,那就是人人在等着战死,已经死了一茬又一茬,死到都没人愿意去久记住谁了。
然而浩然天这么些个王八,跑这儿来讲那些站不住脚的仁义德、礼仪规矩?
为什么不是看遍了剑气城,才来说这里的好与不好?又没要你们去城上慷慨赴死,死的不是你们啊,那么只是多看几,稍稍多想些,很难吗?
少年张嘉贞忙里偷闲,了额汗,无意间看到那个陈先生,脑袋斜靠着门轴,怔怔望向前方,神中有从未有过的恍惚。
陈先生好像有些伤心,有些失望。
剑气城的秋季,没有什么萧萧梧桐,芭蕉夜雨,乌啼枯荷,帘卷西风,鸳鸯浦冷,桂浮玉,却也有那树树秋,草木摇落,秋夜凉天,城满月辉。
浩然天,当则是风雨打联,山生草,天同。
宝瓶洲龙泉郡的落魄山,惊蛰时分,老天爷莫名其妙变了脸,光照变成了乌云密布,然后了一场倾盆大雨。
三个丫一起趴在竹楼二楼廊栏杆上赏雨。
黑衣小姑娘边一左一右,放着一翠绿滴的行山杖和一条小小的金扁担。为落魄山祖师堂正儿八经的右护法,周米粒偷偷给行山杖和小扁担,取了两个“小右护法”“小左护法”的绰号,只是没敢跟裴钱说这个。裴钱规矩贼多,烦人,好几次都不想跟她朋友了。可是若是双方真的闹了别扭,才刚开始,周米粒就要开始掰手指数数,等着裴钱来找她玩。
陈树有些担心,因为陈灵均前不久好像定决心,只要他跻了金丹境,就立即去北俱芦洲济渎走江。
裴钱换了个姿势,仰面躺着,双手错当作枕,跷起二郎,轻轻晃。她想了想,又一一挪动,换了一个方向,二郎朝着竹楼屋檐外的雨幕。裴钱最近也有些烦,与老厨练拳,总觉得差了好些意思,没劲,有次她还急了,朝老厨怒吼了一句,然后就给老厨不太客气地一脚踩过去。事后裴钱觉得其实对不起老厨的,但也不太乐意说对不起。除了那句话,自己确实说得比较冲,其他的,本来就是老厨先不对,喂拳,就该像崔爷爷那样,往死里打她啊,反正又不会真的打死她,挨揍的她都不怕,一闭一睁,打几个哈欠,就又是新的一天了,真不知老厨怕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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