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认个错,真就一笔揭过了?”
刘景龙微笑:“难说。”
白首犹豫不决。
刘景龙轻声说:“其实此事,不涉及太过绝对的对错是非,你需要认错的,不是那些言语。在我看来,那些言语谈不上冒犯。当然了,于理是如此,于却未必,毕竟天底与人言语,就意味着肯定不是在自言自语。你自己心态不对,走过了一趟落魄山,却没有真正用心,去多看多想,不然你与裴钱相,双方本不该如此别扭。”
我还怎么个用心?在那落魄山,一见面,我就被那裴钱一脚踢得死过去了。
白首难得在姓刘的面前如此哀怨,瞥了不远的小黑炭,只敢压低嗓音,碎碎念叨:“我那陈兄弟为人如何,你不清楚?就算你姓刘的不清楚,反正整座剑气城都清楚了。裴钱要是得了陈平安的七八分真传,咋办?你跟陈平安关系又那么好,以后肯定要经常打,你去落魄山,他来太徽剑宗,一来二去的,我难次次躲着裴钱?关键是我与陈平安的,在裴钱面前,半不事不说,还会更麻烦。说到底,还是怪陈平安乌鸦嘴,说什么我这张嘴,容易惹来剑仙的飞剑,现在好了,剑仙的飞剑没来,裴钱算是盯上我了。瞅瞅,你瞅瞅,裴钱在瞪我,她脸上那笑容,是不是跟我陈兄弟如一辙,一模一样?姓刘的,我算是看来了,别看陈平安方才那么教训裴钱,其实心里最张她了,我这会儿都怕次去铺喝酒,陈平安让人往酒里倒泻药,一坛酒半坛泻药。这事,陈平安肯定得来,既能坑我,还能省钱,一举两得啊。”
刘景龙笑:“看来你还真没少想事。”
白首心中哀叹不已,你这么个只会幸灾乐祸不帮忙的师父,到底有啥用哦?
裴钱蹦蹦到了众人跟前,与那白首说:“白首,以后咱们只文斗啊。”
面是啥玩意儿,开玩笑,能当饭吃不?她遇到师父之前,小小年纪,就行走南苑国京城江湖无数年,那会儿还没学拳,在江湖上有个的面。
白首一听这话,差激动得学那裴钱大哭一场。只是裴钱稍稍转,背对她师父几分,抿起嘴,微笑,然后一动不动,白首就像挨了一记五雷轰。
陈平安伸手住裴钱的脑袋,裴钱立即笑哈哈:“白首你是立志要当大剑仙的人啊,刘先生收了你这么个好徒弟,师父是大剑仙,弟是小剑仙,师徒两人就是俩剑仙。回我陪师父去你们太徽剑宗客,我得带上几大捆的爆竹庆祝庆祝啊。”
陈平安说:“好好说话。”
裴钱咳嗽一声,说:“白首,先前是我错了,别介意啊。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之前师父与自己说了一句“对不起”,分量多重?天底就没有一杆秤,称得那分量!拆分一丁儿,就当是送给白首了,雨。
白首发麻,脸僵,低声:“不介意。”老是不敢介意啊。
裴钱微笑:“我学拳晚,也慢,得要过好些天,才能跻小小的五境呢,所以等过几年,再跟白首……白首师兄请教。”
白首着问:“不是说好了只文斗吗?”
裴钱笑呵呵:“那就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曹晴朗瞧着这一幕,其实还开心,原来不只自己怕裴钱啊。
陈平安以心声涟漪问刘景龙:“白首在裴钱面前如此拘谨,会不会有碍修行?”
刘景龙笑着回答:“就当是一场必不可少的修心吧。先前在翩然峰上,白首其实一直提不起太多的心气去修行,虽说如今已经变了不少,也想真正学剑了,只是他自己一直有意无意拗着本来心,大概是故意与我置气吧。如今有你这位开山大弟督促,我看不是坏事。这不,到了剑气城,先前一听说裴钱要来,练剑一事,便格外勤快了。”
陈平安说:“只看白首哪怕颜面尽失,憋屈万分,仍然没想过要拿割鹿山的压箱底手腕倾力手,便是个无错了。不然双方先前在落魄山,其实有得打。”
刘景龙微笑:“我的弟,会比你的差?”
陈平安说:“那还是差些。”
刘景龙问:“那师父又如何?”
陈平安说:“我今年才多大?跟一个几乎百岁龄的剑修较啥劲?真要较劲也成,你如今是玉璞境对吧?我这会儿是五境练气士,照双方岁数来算,你就当我是十五境修士,不比你当的十一境练气士,四境?不服气?那就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等我到了一百岁,看我有没有跻十五境,没有的话,就当我胡说八。但在这之前,你少拿境界说事啊。”
刘景龙笑呵呵:“二掌柜不光是酒多,理也多啊。”
陈平安有些愧疚,赶:“过奖过奖。”
陈平安不再跟刘景龙瞎扯,万一这家伙真铁了心要说理,陈平安也要疼。
陈平安望向崔东山,开问:“是先去见我大师兄,还是先去宁府?”
崔东山似乎早有打算,笑:“先生你们可以先去宁府,先生的大师兄,我一人拜会便是。”
陈平安想了想,也就答应来。
崔东山突然说:“大师,你借我一张黄纸符箓,为我壮胆。”
裴钱其实这会儿很是云里雾里,师父哪来的大师兄?
关于此事,陈平安是来不及说,毕竟密信之上,不宜说此事。崔东山则是懒得多说半句,那家伙是姓左名右还是姓右名左自己都记不清了,若非先生刚才提及,他都不知那么大的一位大剑仙,如今竟然就在城上风餐宿,每天坐那儿显摆自己的一剑气。
裴钱从袖里摸一张黄纸符箓,给崔东山后,提醒:“师父的大师兄,岂不就是我的大师伯?可我没给大师伯准备礼啊。”
崔东山板着脸说:“你那天上掉来的大师伯,人可凶了,脑阔(壳)上刻了五个大字:人人欠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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