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中一团浑浊的光,在后来那团光也混沌了,只记得她是一个叫“万娆娆”的女,曾经的两缱绻,曾经的耻辱仇恨,全都释怀了,淡了,忘了,他却不许有女再唤他槐郎,凡是唤过槐郎的女都被他发落了,温氏第一次府那夜,唤了一句槐郎,被他扬手打了一个掌,打了血,这世间槐郎已死。
唯一奇怪的是,他对着一对笑涡儿的女有着莫名的衷。
他懂得,莺莺燕燕,不过是为着他后的荣贵,因他是节帅大人,他亦不在乎,人生既如此,人既如此。
他亦再不曾有过那般炽烈的心,年轻时也试图找寻过,哪怕是片刻,一度以为极了桃华,闭月羞,冰肌玉骨,是他余生见过最的女,让人一见就心神漾,但每每狂过后,心底总有一挥之不去的空落,就像什么东西被剜走了。
他终于明白,有些东西,失去了再不能追寻,他坦然了,将这视为持重。
绿杨芳草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残梦五更钟,底离愁三月雨。不过,一场残梦,而已。
如今,时光已老,苍颜白发,他说:“算来她也是个老妪婆了。其实我也想过,若当年她真的选择了我,跟我私奔,等到敕封,苦尽甘来,凭我后来的声望,也不可能专注一致对她,男人,不能总活在儿女里,时间会变,心境会变。”
温氏忽觉着眶针刺似的疼了起来,酸涩的难以自抑,觉得莫名其妙,为一个毫无相的人。
慕容槐摸了摸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今天乔玉郎说了那些话,我险些就动容了,他可比那姓卢的赤诚的多,与我当年说的多像,连发的毒誓都相似,若他要的不是岚儿,兴许我就同意了,也算为自己聊以遗憾,但岚儿不行,我慕容氏想要久求存,后里必须有人,生皇,邢家已有一个了四妃,我们本就慢了一步,能取胜的只有貌,岚儿和茜儿,就当为家族献罢。”
“妾醒的,等过了这段时日,便让教习嬷嬷来。”
“茜儿那个脾气得改一改,了伴君如伴虎,岚儿沉稳,让她多多提,邸报上说,艳儿也随驾回来了,让茜儿多跟两个学学,怎么取悦男人,她年纪最小,等两个减弱了,她后来居上,她们妹总有一个能生皇来。”
“是。”
当夜,温氏了一个梦。
四周是一个茅篷土垣的小院,明明是穷苦人家,却挂着“林斋”三字的桐木匾,笔力苍劲的台阁。一个浑浴血年轻女躺在屋中地上,形孱质小,布裙襕衫,黑夜里一灯微弱,前几个血汨汨冒着殷殷鲜红,蜿蜒成小河,嘴里不停吐着血沫,四破旧的桌椅七零八落,像是遭受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戕害,那躯凛凛地动着,痛苦到了极。瘦骨糙的手在地上抓了一痕,指甲全是土,原来是想翻,这一动中哇啦倾一大滩,又黑又红的沁灰土,双臂拖着沉重的往前匍匐,原来是要往院里爬,好像那里有至关要的东西,爬过的地方画一血路,屋门大开着,终于爬了门槛。
院中放着一个夜香车,旁边着一棵小槐树苗,树叶翠翠。
女终于爬到了那里,满是血污的手抚摸那指的,中掉了清莹莹的泪,清秀姣好的五官,面容只剩惨淡苍白,气若游丝的声音,对那小树说:“槐郎......我......等不到你了,来世我要为你生好多好多孩儿,莫说吃糠咽菜,便是放阶囚,也不离开你一步,守着你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