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宿醉一样快爆开的痛,她勉从床上爬来,浴室,木然地任着冰冷的浇淋在她的上、发上、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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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奇蹟并没有降临。在最后一次去见母亲时,神智早已错了的那女人,突然用瘦骨嶙峋的手,用力地抓住靄,对着空无一的墙,歇斯底里地懺悔歉,又哭又叫着自己不想死。
她一丝不掛地走来,在梳妆台前坐。发漉漉地淌着,划过脸颊,滴,啪搭啪搭地,在她脚边绽一圈不见底的沼泽。她掉婚戒,把戒指随手扔在桌上,看着它在健检报告上绕着圈转,最后镜台隙的影里。
那样的母亲,可悲地令人厌恶。靄当时冷酷地甩开了母亲的手,对她说:「如果是我,倒寧愿去死还比较痛快。」
她望着镜里与母亲酷似的脸庞,浑噩地想着,说不定,这是母亲临死前对她的诅咒。
这或许,是丈夫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她的坦白:「我,其实是同恋。跟你结婚,也是为了让父母不起疑心罢了。」
离开前,丈夫问她:「结婚这四年来,你真的一都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祝她,过得比自己还要不幸的诅咒。
他自言自语似的低声:「才怪,你才没那么蠢,你只是装不知——」
「你??你居然找人跟踪我?」
毫无血的,渐染上烈的腥红。化开、渲、,她的肤被衬得益发地稀薄。越际的红,被她用指尖抹开。像了血的鬼魅,疯癲妖异,一没来得及嚥的血,就那样滴——就算化为鬼,她终究沦落同母亲一般不幸结局的女人。
她失手把整叠照片散在地上,呼困难,「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明明是你先和别人了那骯脏齷齪的事??在这个家——」
「这只是影片的截图,后面还有更清晰的。」丈夫望着她,静地像一池死。「想拿回去,就拿盖章的离婚协议书到我办公室。」
靄记得,母亲最后在安寧病房的那些时日,作女儿的她,总不愿去医院探视。她抗拒见到那样的母亲——被手术和化疗折磨地不成人形,反覆復发的病,将一个丽雍容的女人,一夕间变成苟延残的怪。发病后,母亲变得无可救药地虔诚,不只一次告诉过靄,会有这样的场,全是她的报应,「这都是我的现世报呀。」可即使如此,母亲仍然将大笔的钱捐去祈福,一遍遍执着地抄着经,祈祷自己的信仰能替自己带来奇蹟。
靄端详着镜里憔悴的自己。镜里的女人,浑全是昨日斑红的纹。密密麻麻地,从往上蔓延,像爬满带刺的蔷薇——脖上怵目心机的勒痕,还有在她的耳后,一勾月似的牙印。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小到连她自己也听不见了。
隔天,靄独自在家,睡到午四才醒。
骨至极。
靄笑着打开屉,取一把剪刀。她将锐利的刀尖,对着自己的脸。
靄拿起膏,对着镜,慢悠悠地涂上嘴。
她没有证据,她完全没给自己留任何后路来。因为她完全没想过,自己会是反过来被设计、威胁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