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着数十盏油灯,所有人都忙前忙后,来来往往。
只有林晚卿抓着自己答答的袖,呆呆地站在门,面无表地看着床上那个衣袍被鲜血渗透的男人。
他的发髻和衣袍都还没有,狼狈地贴在上。平日里总是蹙起的眉心间,再也不见了细纹。
他只是躺在那儿,苍白而虚弱。
众人小心地将他的衣服换,太医往苏陌忆的腰侧上撒了些凝血粉。
由于伤实在太,凝血粉叁两就被冲淡,他只好用净的厚纱布去摁压止血。
可是一摁,就是汩汩鲜血翻涌,他只得再换一块。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已经染叁块。
太医要开始针,为了避免扰,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清理了去,只有叶青在一旁举着灯,神凝重。
“我针的时候你得跟他说话,”太医一边穿针一边吩咐,“千万别让他睡过去。”
腹翻搅的觉袭来,林晚卿有些想吐,捂着嘴退到墙边,虚虚地气。
他会死吗?
这个念冒来,她倏地惊了惊。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手扶着的墙都抖个不停。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骤雨,那法近乎挑衅,非要将夜都撕碎了不可。
叶青手里的油灯暗了又明,不知过了多久,太医终于剪断手中的线。
伤不再渗血,可是苏陌忆没有醒过来。
叶青唤他的声音没有停过,但每一句都落夜风,转消匿雨。
固气补血的药喂不去,所有人都只能着急。
只有林晚卿木讷地看着昏睡过去的苏陌忆,宛若一尊石像。
在她的印象里,苏大人似乎永远都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样。
他带着一天然的威压,让人望而生畏,好似任何妖鬼怪,魑魅魍魉,皆不可近。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京兆府公堂。
因为对刑狱的向往,幼时的她会偷偷看着坊间的话本,去幻想那些历代名臣,断案如神的青天是什么样。
可是当她看到苏陌忆,她便再也不想了。
因为她觉得,掌天刑狱的大理寺卿,就该是这个样。
也只能是这个样。
“大人……”
晚风冷雨中,林晚卿走过去,握住了苏陌忆的手。
冰凉的,没有一丝意。
“大人,”她唤他,声音哽咽,“你别睡……”
“你不是想知我的事吗?我给你讲我小时候好不好?”
听者沉默,回答她的只有风动纱帘。
“他们都说你是名满盛京的奇才,叁岁开蒙,四岁成诗。可是大人你知吗,我幼时读书开蒙晚,到了六岁还不怎么识字。那本你倒背如的《洗冤录》,我背了十次,可每次都是背完就忘……”
手背上传来濡的温,林晚卿才发现,泪已经不受控制。
“后来,我定决心,不背来一天只能吃一顿饭。结果,我险些把自己饿死……”
泪夹杂着自嘲的笑,她的声音越发悲恫。
“大人,我不像你……我不是天才……我的边没有贵人,我了多于旁人百倍千倍的努力才走到这里,我一直只有我自己,我从不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