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有一炷香时间,见堂中那父女两个仍未停住泪,连傧相都耐不住了,这再耽搁去,怕要误了吉时。
黛玉没有兄弟,连堂兄弟都无一个,于是该叫壮的喜婆背上轿,可谢鲸也并如此,他接到了林家正厅前,要自己背娘上轿。
林家一脉相传的泪丰沛,贺喜送亲的宾客们先时还为这父女亲而动,可又赞又劝了足有一盏茶功夫,林阁老的泪的愈发汹汹,新娘覆龙凤红绸虽瞧不见脸上景,可看那微微耸动的柳肩也能知盖大约亦是泪如雨罢。
黛玉睛被泪淹的朦胧,盖又遮挡了视线,可饶是如此,她仍能从底那一空儿里看到穿着大红喜袍的人双膝接地,先给爹爹磕了三个,才起将一支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自己袖前。
便是加上陈微并弟一家,比起人丁兴旺的谢家,林家还是显得单薄了些。但林黛玉由父亲和两个亲手送门去,早已心满意足。
“这可怎么办?亲家们得想个法劝一劝呐。”连喜婆也招架不住了,她久经场面,领过的喜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倒有那新娘哭得不能自已的事,连那新嫁女的母亲哭厥过去的她也能支持的起,却从未遇到过女家父亲哭成这样的,一时也无主意了。况且这位是谁,那是当朝阁老!喜婆心里又着急又纳罕:不是说这位林大人是个清逸端方的仁人君么?怎的今日这等大事上了章法?
这并不合规矩,但大家都谅林如海慈父心,不仅没有窃语说话的,大半的女眷还动的红了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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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的心尖儿也颤了颤,终于从大红的衣袖中伸手搭在那只手上。
王熙凤打,迎、云安这些们扶着陈老县君一齐劝说,幸而林如海心里有数,勉把泪止住了,这才行拜别告诫之礼。黛玉由喜娘扶着,三叩首拜别爹娘,然后该林如海告诫女儿孝顺公婆、敬丈夫之语,可林如海哪里舍得再说什么警劝的话,饶是林阁老才八斗,此时也更咽难言,末末了儿只说:“日后好好儿的,有爹爹在呢!”
“吧嗒”一,一大颗泪珠儿正掉在那人的掌心,手指颤了颤,仍伸着不愿收回去。
爵爷哪里是若悬河的陈侍郎的对手,不过大朝会前的空当,谢爵爷就被陈老油绕了,稀里糊涂答应来,以至于回去后被谢夫人把腰上的都掐青了。
可望一虽满脸是泪却哭得极好看的林阁老那儒雅清癯的面容,连喜婆这等见多识广的都有些移不开睛,到底不忍苛责,这喜婆心,听闻林大人与亡妻,立誓不再续娶,膝唯有此一女,舍不得亦是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