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网络丝轻飘、晶莹。碎玻璃渣正闪过光辉。
棋盘格子上,伴随言语,有一种认真对弈时,游戏般的理智态度。抬直深吸气,游鸿钰赫赫道:“我喜欢一个男生,好像是喜欢我喜欢的另一个男生。”
滥情就是滥情。
照微安详朝她微笑:“听起来,和情感出轨不太一样。”姣美,音调铿锵。
游鸿钰对此不作回应,转而投入棋局。至于手上这个物质。呃,这个物质……
它冰、硬、滑而小。捏它时,它会灵巧躲藏掌心。
几秒静默,足使一座撼然稳固的脚手架,出现一个环圆的衔接孔。
想来,游鸿钰曾评价照微“总知世故而不世故”,如今跑到山上来,多么自然而来啊,就吐露心声。鳄鱼在沼泽上吐的泡泡,到底算什么东西?
“毕竟是好像。”照微正垂眉,继续下子。高亮声调与平日平齐的,掩盖,私语实质。
凝脂凝香飘浮水面上。
“对了,说到这个——”照微忽然抬头,眼睫眼皮却一块儿眨,眼部所有肌肉都活动起来,语气浮动欣快意韵:“我推荐的男生,让你满意吗?”
“……”
外人的探光扫过矿道,照出游鸿钰的偏好,偏好他的洁净——里里外外地。
此时的李青燃,凭借一张臭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性格,以朋友的朋友名义,混迹在一群算得上小有成就的女生无形支配下的朋友圈内,此前一次恋爱没谈过。随着这块深山老林里舔狗的屹立之石被探明,总有人忍不住踏噱李青燃。而和优秀过头又低调得可怕的邱叙,保持着长期友谊的李青燃无比清楚:会合法赚大钱的男生,有多少真的心思洁净?只是不做脏事而已。
如果完全纯洁,是获得他们追求的人偏睐。
游鸿钰和照微的友谊,开启于青春期。啊,青春期!她主动“好奇”照微喜欢什么,稍无知觉,就滑入某种淫秽性团结。
她看出了,许多人对照微纯洁的偏好,是一种恶毒。
游鸿钰企图越过棋盘:“我和他上床了。当时第一感觉,是有些东西好像没那么重要。”她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她觉得邱叙沉湎在性欲的样子很有趣,像她饲喂的犬。
照微起先有受惊,但因为是游鸿钰,游鸿钰永远不会仅凭心愿做事,关怀的话一说自己反而觉得多余,照微眼抬一下:“感觉有点像,我第一次去海边一样。海就是海。”她露出一点儿无奈的笑,“你知道……乐队、电影,它们提到太多海。”
游鸿钰也想和她扯。这次不扯工作,和她扯恋爱,扯性生活开启之初,次次都戴套,她经常会觉得自己会怀孕。
刚同居时做了个怪梦,醒来时是半夜,邱叙察觉她醒了,问她要喝水?水,他们租屋床头柜上的是杯子什么样式?在床头有无变凉?午夜梦醒,却不知外边季节。怅然若失的静。她说,不是,想了一会儿,和邱叙讲,我做了个怪梦。邱叙低声问她,梦到了什么?她讲,我请假在家,你加班回来很累,我给你做饭。我坐你对面,摸自己肚子,看你在餐桌上吃一碗面。你问我饿吗,我说不饿。你吃了几口,好像是觉得味道不对,又说不上是缺酱油、味精还是盐。忍了忍,又去揭开旁边盖子夹别的菜下面,里面是我们的宝宝。我请假去流了它,我觉得我照顾不好它。
邱叙那晚似乎说了什么,又可能什么都没说。好像是叹息了一下,厚实肌肉手臂把她搂紧,在她要问,你叹息是为什么呢?邱叙低声也说梦是反的。邱叙结扎之后,这个梦就不做了。
再后来,犹如胎梦一般,她回想起来,自己有次梦到她。暗夜黑金屏风前,同一个曾祖母的纤细莹白的仕女,从一个仰躺的、长白发的修仙男人肚子里跃出来,才女稳稳跪坐,闭眼仰头无声无息,照微脸上净是血。药酒香四溢。
哦,照微和她,唯一的共同点:
都是有奶就是娘的东西。
是什么养就了她们掠夺的霸道独断本性。哪怕丰饶与安全环绕。
还不够。
远远不够。
二十分钟内,第四局即将重开。
照微的下法,一直剑走偏锋。阻断一条路就另辟一条路,吃子直截了当。
乱,不知慢,游鸿钰被带得下更快,快超过正常对弈时的把控。
“好了。”游鸿钰第三局险胜,简单评价道,“你比上一回下得好多了。 ”
照微拾收棋子:“禅修班我之前参加了两次,围棋,是为了你学的。”声音回荡在冷清厅内。
游鸿钰太阳穴立即突突跳起,那种和照微是心腹之交又出现不协调音的感觉又来了。眼睛没花,手心却横过按了按眼球:“有被取悦到。”手滑到鼻梁,按了按,“才三次吗?那你进步得非常快。”
“是吗?我一直觉得就是黑吃白,白吃黑。只要连贯收尾,就能吃子。”
她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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