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顾千禾总是反复地想起那一年,想起那个糟糕的结局。
总是想,初语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他在那个夏天还没结束的时候离开,孤身去往美国。
分离时在机场,他同所有人都说了再见,被妹妹拦腰紧抱着不肯放他走,最后还是沉初尘笑着把人拉开,对他说:“快进去吧,落地了发个信息。”
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伸出手去拽他的衣角,哑声哀求:“哥哥你新年一定要回来,我今晚就喊舅舅给你买回家的机票……”
他心有不忍,准备走时,又回头,默默抬手替嘉允拭泪。
迎着往来众人的目光,他难得低声劝哄道:“那我答应你新年回来,你不哭了好不好?”
“好……”
他离开时没有回头,好似没有留恋。
只记得那天天很晴,云很少,风是暖的,机场人声嘈杂。
唯一的遗憾是,初语没有来。
他走过长长的舷梯,抬头看见温煦湛蓝的夏日天空,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挖空了似的,再也填不满了。
距离会加深思念,也会加深那些无法可解的矛盾。
初入异国,心绪难以沉定。顾千禾那时总无端想起初语,想起她的好,想起往日相处的点点滴滴。
然而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代表他们的生活中几乎没有任何可以重迭的时间线,初语醒时他那里刚刚日落,他这边开始忙碌时,初语却已经入睡。
适应期分外难捱,他需要每时每刻都听见初语的声音,与她保持联系。最严重时,他可以整夜不闭眼,只要初语愿意和他通话,哪怕只是听着她的呼吸,他都能够得到满足。
初语最开始的时候,是愿意同顾千禾每时每刻都通着电话的,但渐渐的,可能是感到了厌烦,也可能是生活学习因此受到扰动,她开始拒接顾千禾的电话。
第一次是在某节周一的公开课上,早晨十点半,手机准时开始在课桌下的抽屉里振动。
她挂断后,给顾千禾发信息:「乖,我要上课,你早点睡。」
那头每每都是秒回:「接嘛,就把电话挂在那里,让我听听你在上什么课。」
初语无声叹息,低头在课桌下偷偷回复:「不能每次都这样,你安心睡觉,不要养成这种坏习惯。」
「可是听不见你那里的声音我睡不着」
无奈之下,她只能为这样毫无意义的事情一再妥协。
起初,初语也和顾千禾商量过,平日在学校,他们尽量用短信代替通话,她希望他戒掉听着自己这里声音入睡的坏习惯。
他一开始答应得很好。
可到了第二天,初语刚结束完一节课,他的电话就紧跟着打来。
初语看了眼时间,加州那里是凌晨两点半。
此类情况一再发生,无法断绝。
他给自己找了个很多个笨拙的借口,可每每说完,都会很小声地补上一句:“初语,你不在,听不见你的声音我睡不着。”
开始时初语常会感到心软,会静静陪他入睡,然而这样短促的温情却始终无法维持太长时间。
他爱得如此浓烈深重,丝毫无法割舍对她的依赖。
分离之下,那种如影随形,日渐沉重的爱意,压得初语彻底透不过气来。
分隔世界两端,每一场交错而过的日落日出,只能让她感受到无限的疲惫与倦烦。
于是他们开始争吵,冷战,和好。
如此这般循环往复。
有时候争吵的缘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那时的他们看来,那些小事却被时差和距离放大了千万倍。
他是那般咄咄逼人不肯让步的性子,而初语却又是那样的沉默。
渐渐的,顾千禾开始在这种错异的失衡中变得尖锐惶惑,惴惴不安。
记忆中矛盾比较严重的一次,其实后面回想起来,也觉得很没必要。
起因是初语的美签被拒。
那时顾千禾等了近半个月,只等到初语那里发来一条冷冰冰的消息:「签证没过」
他沉默着,短短片刻,心底所有的期待热望全都消弭殆尽。
这条消息他没回。
直至第二日,他打去电话,初语隔了许久才接。
一开口,便是极为冷静的语气:“怎么了?”
初语那里刚入夜,秋日的加州天还未亮。
顾千禾不知为何要望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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