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秦国人的烤肉与爱吃自己的烤肉有什么不同吗?以此推说去,难道说爱吃烤肉的心情全都是外在的吗?”孟夫子又是两句反问。
这两句反问显然是在转移论题了。
见孟夫子这般不顾立论,出口就怼,左右皆驳,多有强词夺理之嫌,告子皱下眉头,看向苏秦,见他仍旧是半眯眼睛,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
告子吧咂几下嘴皮子,苦涩一笑,闭上眼睛,不再置言。
孟夫子也不想再与告子交锋了,目光移向陈相。
陈相正在忖摸两位高手的对话,没有注意到孟夫子的目光。坐在他身边的苏秦用脚尖轻轻顶他一下,见他看过来,朝孟夫子努嘴。
陈相抬头,见孟夫子仍在看他,紧忙拱手:“晚生陈相,素慕夫子大名,听闻夫子至滕,前往拜谒,不想夫子已回邹地。晚生赶至邹城,又闻先生来这稷下了。晚生遂又赶赴稷下,终于得见夫子,幸莫大焉!”
“呵呵呵,”孟夫子笑出几声,回个揖,语气和蔼,“陈子辛苦了!”趋身,“陈子不远千里追来,可有教轲之处?”
“我……我……岂敢……”陈相一时情急,竟说不出话来。
“呵呵,那就随便聊吧。”孟夫子直起身子,“陈子是怎么晓得我这个老夫子的?”
“先师陈良对夫子甚是敬佩,屡屡提及夫子大名……”
“哦,你是陈良的弟子呀!他可是儒门大家,我与他见过一面,学问、见识在宋国首屈一指,无人可及呀!”孟夫子猛地想到什么,趋身,“方才你说先师,陈良他……”
“先师于五年前过世了。”陈相语气沉痛。
“唉,真是可惜!”孟夫子轻叹一声,看向陈相的褐衣短衫,“哦,对了,你既是陈良的弟子,为什么不着儒服?”
“我……”陈相嗫嚅一句,勾头,“是这样,先师走后,相与弟辛无着落处,听闻滕公为贤君,行圣人之政,遂至滕地,愿为滕民。滕君赐我们田宅,相待甚善,向我二人举荐楚人许行,说是许子由楚地而来,擅长神农之学,善于耒耧耕种。我兄弟拜谒许子,相见甚笃,就……改拜许子为师,事稼穑耕耘了。”
背叛师门是欺师逾礼,大逆不道,孟夫子火气上来了,但有碍于学宫令及两位客人,不便发作,勉强压住,语气转冷:“你这寻我,没有什么事吧?”
“有有有……”陈相急切拱手,“晚生是为滕君而来。”
“哦?”孟夫子问道,“滕君怎么了?”
“就晚生所察,滕君确为贤君,可惜仍旧未懂贤君治国理民之道。晚生得知夫子与滕君相善,此来是想请求夫子劝劝滕君,让他明白这些道理,与民同乐。”陈相一脸真诚。
“你且说说,滕君何处不贤了?”
“贤君当与民同耕,同食,自食其力。然而,滕公未曾稼穑,却仓满库盈;未曾狩猎,却獾悬鹿陈。这是损民肥己,怎么能称得上是贤君呢?”
陈相千里追来,为的却是这档子事儿,且一脸真诚。莫说是孟夫子,即使苏秦、告子与田文,也是醉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孟夫子,看他如何应对。
孟夫子略一沉思,倾身,盯住陈相:“在你眼里,何人为贤?”
“神农氏。”陈相应道。
“轲非问古人!”
“楚人许行。”
“甚好。”孟夫子问道,“许子是自己种粟自己吃吗?”
“是的。”
“许子是自己织布自己制衣然后才穿衣吗?”
“不是。许子着布衣。”
“许子有冠吗?”
“有。”
“什么样的冠?”
“没有染色的冠。”
“许子的衣、冠是他自己所织、自己所缝的吗?”
“不是。是拿粟换来的。”
孟夫子总算绕到点上,倾身:“许子为什么不自己织、自己缝呢?”
“顾不过来,许子太忙了。”陈相应道。
“他忙什么?”
“许多事,主要是耕种。”
“许子是用釜、甑烧饭,用铁犁耕种吗?”
“是的。”
“这些釜、甑、犁、铧等物全是他自己制作的吗?”
“不是。拿粟换来的。”
“拿粟来换器械,就不能说损害了陶匠、铁匠;反过来,陶匠、铁匠拿器械来换粟,难道就是损害了农夫吗?许子为什么自己不去做这些陶器、铁器呢?许子为什么不把所有这些制作出来存在家中以备随时取用呢?许子为什么要一件一件地前往百工那儿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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