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背老人似乎被呛到了,显然也对那人的“千古文章”心有余悸。
青衫男趴在桌上,手脚舞,尤其是一双手跟抹布似的,伤心伤肺:“九娘,你怎的如此绝,这让我怎么活啊!我不就是穷吗,可是文章憎命达,读书人不穷不行啊,不然写不妙笔生的千古文章啊……”
陈平安不着急楼,趴在栏杆上。
妇人笑:“好不好,我们这些老百姓哪里知,本就没机会跟这些贵人打。不过呢,碑不差是算得上的,毕竟我在这边开客栈十来年了,没听过什么姚家人欺负谁的传闻,听得最多的就是姚家人谁谁谁又立了大功、得了朝廷封赏、升了大官,谁谁谁战死在南边的北晋国哪里了,他的媳妇果然又成了寡妇……大致就是这么些小消息,听来听去,实在是腻歪了。”
青衫男站起,正了正衣襟,飞快转,一溜烟跑了。
人世间的隐士游侠,大多古怪,不可以常理揣度。
青衫男蓦然开窍一般,立即坐直,笑望妇人:“九娘,你莫不是怕耽误我的锦绣前程,所以不愿跟我在一起?没关系的,世俗光,我并不在意……”
妇人随:“这当然,边境混饭吃的,谁不知姚家铁骑的威名?不是跟公你,我这客栈曾经就有一位姓姚的小将军带着一拨随从吃过了整只烤全羊才离开,丢了好大一块银锭在桌上。不过这些当兵打仗的,哪怕只是吃饭喝酒也吓人,我都不敢靠近,总觉得他们上带着杀气。”
魏羡已经喝完了一大碗,这会儿是第二碗了,满脸涨红,不过神明亮:“边军既不扰民,也不养望,摆明了是要跟皇帝表态,没有藩镇割据的念,这是明智之举,不然一榻之外皆是他乡的皇帝哪敢放心。”
小瘸狠狠吐了唾沫:“千古文章你大爷,就你那些打油诗,我一个没念过书的听着都觉得恶心。”
本章尚未读完,请击一页继续阅读---->>>
驼背老人还没动作,小瘸已经撒狂奔,去灶房拿刀了。
客栈外边,邋遢落魄的青衫男没有走远,其实就蹲在客栈门,边趴着那条瘦狗。他转看着狗,觉得自己活得比它还不如,一时间就想要诗一首,可是搜刮肚半天也没能作一首被小瘸讥讽为“打油诗”的佳作。他在心里安自己:没关系,文章天成,妙手偶得,不用求。
之后小瘸和一个驼背老人将一大盘烤全羊合力端上了桌,陈平安难得吃这么饱,裴钱更是吃得十二分饱,到最后差不多是行撕羊往嘴里了。陈平安细嚼慢咽,吃得慢,喝酒也不快。
裴钱吃得起肚,绕着桌开始散步,不然太难受。
陈平安不再楼,返回自己屋,关上门后,拿了第二幅画卷放在桌上——武疯朱敛。
陈平安要了楼上三间相邻的屋,把魏羡搀扶上楼,丢在床上。好在魏羡酒量不行,酒品还不错,喝醉了就睡,不发酒疯,不说酒话。裴钱去了中间那屋,关上门,开始打饱嗝。陈平安摘了竹箱,放在自己屋就门,准备楼跟老板娘多打听一些大泉王朝的风土人,然后就发现客栈来了一位客人,胡拉碴的,穿青衫袍,约莫三十岁的样,坐在一张桌上,痴痴笑望向柜台边冷着脸的妇人,桌上没有酒没有菜,连一碟吃都没有。边楼梯坐着那个店伙计小瘸,满脸嫌弃地望着男人。大堂灶房门悬挂的布帘那边,驼背老人坐在一条凳上,跷着二郎,着旱烟。
陈平安对那个藏不的青衫客并不好奇,就像先前磨刀人刘宗所说,大伙儿脚的这条路这么宽,不是羊小,更不是独木桥,大家各走各的,没病。
陈平安一拍额。且不说这个男的份和修为,只说在男女一事上比他还不如,活该不招人待见。哪有这么跟女说话的?哪里是什么话,分明是往那妇人心窝上刀啊。
陈平安看到那衣衫不整的青衫男,第一觉此人有可能就是那个瞬杀大妖的隐匿人,要么是桐叶洲“宗”字门派走的天才修士,要么就是……如周然那样,儒家书院!
不过青梅酒的味真是一绝,除了没有蕴灵气,已经不输给那艘岛屿渡船上的桂酿,事后一定要装满养剑葫,实在不行,再让魏羡随携带几坛——既然敢说海量,一定是酒之人了。
老板娘坐在柜台边,陈平安先前邀请她一起吃饭,她婉言拒绝了。陪着喝小酒无妨,可要是厚着脸跟客人一起吃饭,也太不厚了,没这么开客栈买卖的。
陈平安,对于这一支从骊珠天迁徙到桐叶洲的姚氏有了个大致印象。
先前阻拦两名追杀姚家边军的刺客,其中那个剑修分明是留有后手的,陈平安察觉到远那若隐若现的暴戾气息,应该是一只行不浅的大妖,至少也与剑修境界相当。只是它最终却骤然现骤然消逝,是被一浩然正气给行镇压了,所以剑修才会仓皇退去,披甘甲的武夫扈从也只得一起逃命。
妇人实在受不了了,冷声:“小瘸、老驼背,都给我动刀,谁能砍死他,我给他十两银!”
妇人愣了一:“这位大爷,你说的啥?”
但是陈平安很快就吃不准了,因为那人被老板娘嫌烦、被小瘸白、被驼背老人无视,而且中羞涩,又被客栈知知底,想要打脸充胖都没有机会,一时间悲从中来,望向妇人,痴:“九娘,我不嫌弃你是寡妇又有孩,真的……”
一不比裴钱差。这不,方才那碗茶当中,她背对他们的时候,就往里边偷偷吐了一唾沫,拧转手腕,稍稍晃一,端到桌上,了无痕迹。
陈平安问:“姚家边军碑很好?”
果不其然,本来还只是冷漠示人的妇人抬起死死盯住那个王八,咬牙切齿:“信不信我去羊圈拿一簸箕粪过来倒在你上?!”
自称海量的南苑国皇帝说过了这番豪言壮语就醉成一摊烂泥,趴在桌上醉死过去,鼾声如雷,这不住客栈也得住了。
魏羡喝了一酒,一拍桌:“蹄所至,皆是国土,这酒好喝!”
陈平安小喝着见之可亲可、如火炭灼烧、腹却能肚的青梅酒,心都跟着好了起来,问:“掌柜的,可曾听说过姚家边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