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敛一把推开她的小脑袋。
裴钱看了卢白象手中的棋谱,看不懂,更不兴趣。棋一事,她最厌恶,你一我一的,还要想半天,太没劲,如果别人一枚棋,她能噼里啪啦连三四枚,那才有些意思。
在已经可以闻到米饭香味的时候,陈平安轻声:“有一伙人往小庙这边来了,你们先各忙各的,不用理会。饿的话就先吃饭。”
大雨滂沱,有一行人冒雨前行,往破庙这边躲雨而来。
十数人,斗笠,披蓑衣,个个形矫健,人人挎腰刀,气息沉稳绵。
陈平安与姚家队伍相了这么久,一看这些人必然是军中锐士。
为首一人,是位三十来岁的青壮男,材魁梧,行走之时,龙骧虎步,比后众人更惹,可谓鹤立群。
那人在破庙外十步地方,对拎着一树枝的陈平安笑问:“可是在剑修手底救姚老将军,打杀小国公爷树毅的陈公?”
见陈平安不说话,此人笑:“我叫刘琮,是大泉刘氏弟,这些年都在北方边境吃沙,得到这两桩消息后,就想着一定要来拜会陈公。之前我军中斥候鬼祟随行你们,多有冒犯了,我在这里与陈公歉一声!”
刘琮,大泉王朝的大皇殿,手握北方边军大权,在大泉王朝军中威望极,除了靠这个从娘胎里带来的姓氏,更靠一场场实打实的边关战功。
陈平安问:“就为了这些?”
刘琮哈哈笑:“当然不是。陈公可能不太了解蜃景城,那树毅小时候,每天都跟在我后,这么些年,关系一直不错。陈公杀了他,我如何伤心谈不上,毕竟在我离开京师后,他更向着老三一些,不过我很好奇,武修为到底得多,才能跟御监掌印李礼打得平分秋!”
陈平安环顾四周。
刘琮伸一只手掌,:“我带的人不多,就五千兵。山上两千锐边军步卒,山脚还有三千,不知陈公觉得这份见面礼,够不够?”
陈平安有些奇怪,问:“既然有这么多兵围剿,你一个皇殿,还以涉险什么?你我之间就只有十步路,就算你也是位手不俗的纯粹武夫,也不至于这么托大吧?”
刘琮大笑问:“陈平安,你今年几岁?还不到二十吧,知我多大岁数吗?三十整了,不提之前在蜃景城的打熬魄,这些年在边关厮杀无数,如今也才刚刚成为六境武夫!真要让我对上咱们大泉王朝的守槐,别说分生死,我恐怕连对老宦官拳刀都不敢,你说是不是人比人气死人?”
陈平安问:“那你是走到这里来……找死?”
刘琮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拇指指了指后,咧嘴笑:“这些皆是大泉北边最类萃的随军修士,你就全然不放在中?”见那个手拎树枝的年轻人不愿说话,刘琮神玩味,“有人想要你肩上的这颗脑袋,有人想要你碧游的东西,有人想要你腰间的酒葫芦,陈平安,你真以为一个死了的书院君,一块不知真假的太平山祖师堂玉牌,就能让你安然无恙到达天阙峰,大摇大摆乘坐仙家渡船离开桐叶洲?”
破庙,朱敛端着一碗米饭,蹲在火堆旁,三两扒净后,站起。
魏羡细嚼慢咽着米饭,吐一句:“这厮恁是话多,活不久。”
卢白象手刀柄,走向庙门。隋右边背好剑,随其后。
魏羡将剩半碗饭递给蹲在自己边的裴钱,:“赏你了。”
裴钱接过饭碗,往自己碗里一倒,然后碗叠碗,抬认真说:“老魏,你要是死翘翘了,我肯定帮你找个地方埋了……到时候你上的银,我能当作酬劳拿走不?”
魏羡手握那枚甲,板着脸撂一句:“咱们四个,想死都难。”他径直来到陈平安边,聚音成线,说了原本不太愿意说的一件事。
陈平安听得清晰,赤手空拳的朱敛、狭刀卢白象和负剑隋右边,也依稀听得见容,神各异。
大雨滂沱,外边的一行人则听不清楚。
朱敛笑容鸷,问:“少爷,此役过后,能不能也赏给我一件好东西?如今四人,可就剩老没个傍件了。”
陈平安直截了当:“暂时没东西送你了。”
朱敛有些惋惜,转望向那拨不速之客,啧啧:“少爷,那等会儿老手杀人,可就不再像客栈那晚,还要计较是不是拳法俊俏啦。”
隋右边神冰冷,站在最右边,问:“公,破甲一千,痴心剑能否从此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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