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
刘志茂再次望向刘老成,后者脸与心境,皆是古井无波,不给刘志茂丝毫提醒。
男微笑:“你没有猜错,我就是那个姜尚真,那位姗姗来迟的玉圭宗宗宗主。”
男突然抹了把脸,凄凄惨惨戚戚,如女幽怨:“我心里苦啊,周峰麓那个臭不要脸的东西,差坏我好事,如果不是李芙蕖足够聪明,这会儿我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打死那个周峰麓,然后提着老贼的脑袋,去给人低哈腰赔礼歉了!一想到这个,我这会儿都想要跑去给李芙蕖好好磕几个,认了她当娘又何妨。”
姜尚真轻轻捶打自己心,满脸悲苦神,破大骂:“我姜尚真,可不是来给书简湖的啊,等大事,是要与陈平安叙旧的啊。可现在呢,把臂言个!周峰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东西,死不足惜,我不就是在桐叶宗那边摆了几桌酒宴嘛,可如今都是自己人了,还这么坑我,用心险恶,该死,真是该死……”
刘志茂目瞪呆。刘老成也是微颤,显然是已经领教过姜尚真,要比好似给天雷劈中的刘志茂略好一些。
姜尚真骤然间收敛言语和笑意,沉默片刻,轻声问:“刘志茂,我替周峰麓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当玉圭宗宗的供奉?”
刘志茂犹豫不定。
刹那之间,瞥见刘老成对他轻轻。
刘志茂呼一气,轻轻,答:“可以。”
然后他就发现一片翠绿滴的柳叶,恰好悬停在自己眉心。
姜尚真打了个响指,嬉笑脸:“识时务者为俊杰。刘志茂,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宗供奉的第三把座椅了,刘老成,周峰麓,刘志茂。不过我希望你跻上五境后,能够帮我宰了那个周峰麓,不是什么法,都可以。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周峰麓手上那件玉圭宗的镇山重宝,宗可以借你使用百年,只要此后功劳足够,再借百年也不难。但是如果你杀人不成反被杀,可怪不得我不帮你收尸。”
刘志茂问:“跻上五境一事?”
姜尚真伸一大拇指,指向自己,:“老有什么?有钱而已。等你跟我熟了之后,肯定就会忍不住可怜我了,太有钱,真是愁人。”
姜尚真哀叹一声,又:“别说是你们东宝瓶洲穷得叮当响的野修,就是咱们桐叶洲上五境的谱牒仙师,都不知如我这般有钱的烦恼啊,烦得很。”
刘志茂再次望向刘老成,跟这人合作,真的不心慌吗?当真不是跟周峰麓乘坐一条船,更稳当些?
刘老成面无表。不知是莫测,还是在心中骂娘。
须知钱财一事,真是世间所有山泽野修最心痛之所在。
末时分。
夜幕沉,书简湖一僻静,万籁寂静。
有一位老夫站在湖边,一挥袖,掠二十四枚竹简,竹简上一个个文字,金光熠熠,光彩如儒家圣贤千古不朽的德文章,可与日月争辉。
竹简,落书简湖。
二十四枚竹简,二十四节气。
整座书简湖,只有寥寥三人心生应,皆有心悸。
姜尚真,刘老成,周峰麓。
但是哪怕他们三位上五境修士几乎同时掠向空中,环顾四周,仍是无法察觉到半端倪。可其实,那位老夫恰恰就在他们的底。
倒是尚未走柳岛的囚犯刘志茂,没来由想起一件事。
书简湖,最早曾是一灵气淡薄的寻常之地,曾经有位从中土游历至此的儒家圣人,得证大,与天地共鸣,气象万千,湖泊故名书简,灵气盎然,惠泽后世。
老夫站在湖边,微笑:“世人都觉得这儿就是一座粪坑,却有人说你们是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那么你们,觉得如何?”
湖涟漪阵阵,泛起千古浩然正气。
老夫微笑:“我这老夫,不是要你们去恩那位小夫,人家不需要。读书人事,就是这般,不是买卖。所以我只是要你们舍生取义,将来再死一次,与我一起,别辜负了这个还有救的世。”
老夫摊开手,上边还留了四枚竹简,又笑:“当然了,那个年轻人也说了,自己暂时不是读书人,只是个账房先生,那么我们接来怎么,可以商量商量嘛。”
一座东宝瓶洲中的仙家渡。
今年夏时分,一位青衫年轻人,牵而停。
十七岁,去往书简湖,在青峡岛山门的屋里边,独自过的大年三十夜。
之后一年的大年三十夜,在石毫国一座客栈,与曾掖、笃宜围炉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