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小就明白一件事,与人言语之时,别人言辞恳切,你在那儿四张望,这叫没有家教,所以陈平安只是瞥了几就收回了视线。
老掌柜了两三百年渡船店铺生意,迎来送往,炼就了一双火金睛,见此形便快速结束了先前的话题,微笑着解释:“咱们北俱芦洲,瞧着,不过待久了,反而觉着利。确实容易莫名其妙就结了仇,可那萍相逢却能千金一诺,敢以生死相托的事,更是不少,相信陈公以后自会明白。”
老掌柜说到这里,那张见惯了风雨的沧桑脸庞上,满是遮掩不住的自豪。
陈平安对此不陌生,故而心一揪,有些伤。
曾经有人也是这般,以生在北俱芦洲为傲,哪怕她们只是五境练气士,只是打醮山渡船的婢女。
老掌柜犹豫了一,想起大骊北岳正神魏檗与自己的私会面,便轻声说:“陈公,能否容我说句不太讨喜的话?”
陈平安笑:“黄掌柜请说。”
老掌柜缓缓:“北俱芦洲比较排外,喜讧,但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尤其抱团。这里的人最讨厌几外乡人,一是远游至此的儒家门生,觉得他们一酸臭气,十分不对付;一是别洲豪阀的仙家弟,个个于;最后一就是外乡剑修,觉得这伙人不知天地厚,有胆来咱们北俱芦洲磨剑。”
老掌柜伸手扶栏,叹了气,慨:“三者之中,又以第二,最惹人厌。历史上,不知多少在别洲家乡呼风唤雨的年轻人,仗着家族老祖或是传人的份显赫,事说话就不太讲究,可几乎没一个能够讨到好,都是灰土脸逃离北俱芦洲。这还算好的,断了修行路,甚至是直接死在这边的,不在少数。这其中,就有龙虎山天师府的黄紫贵人,有诸百家的嫡传弟,霞洲仙家执耳者飞升境老祖的关门弟,还有皑皑洲那位财神爷的亲弟弟,当初就被人活活打死在这边,林林总总,这些陈年烂账,多了去,那些死了亲人、弟的别洲山修士,竟是至今连仇家都没搞清楚。”
陈平安:“黄掌柜的提醒,我会铭记在心。”
老掌柜恢复笑容,抱拳朗声:“些许忌讳,如几市井麻绳,束缚不住真正的人间蛟龙,北俱芦洲从不拒绝真正的豪杰。那我就在这里,预祝陈公在北俱芦洲,成功闯一番天地!”
陈平安抱拳还礼,:“那就借黄掌柜的吉言!”
陈平安上斗笠,青衫负剑,离开了这艘披麻宗渡船。
照黄老掌柜的说法,骸骨滩有三地方必须去,不然就算白走了一遭。
一是那座品秩不但是占地极大的摇曳河祠庙,为河神,供奉金的祠庙,比起北俱芦洲的绝大多数万里大江的神,还要气派。
还有从披麻宗山脚一直延伸到地底的大城池,名为画城。城有八堵墙,绘有八位倾国倾城的上古仙女,栩栩如生,纤毫毕现,传闻还有那“不看修为只看命”的天大福缘,等待有缘人前往。八位仙女,曾是古老天某座殿的女官魄残余,修为低不一,若有相中了“裙”的赏画之人,她们便会走画,侍奉终生。如今八位仙境女官,只存三位,最一位,竟然是上五境的玉璞境修为,最低一位,也是金丹地仙,其余五幅画都已经灵气消散。并且画之上,犹有法宝,都会被她们一并带离。披麻宗曾经邀请各方人,试图以仙家拓碑之法,获取画所绘的法宝,只是画玄机重重,始终无法得逞。
除了仅剩三幅的画机缘,画城中多有售卖世间鬼修梦寐以求的和灵,便是一般仙家府邸,也愿意来此价,购买一些调教得的灵傀儡,既可以担任庇护山的另类门神,也可以作为不惜为主替死的防御重,携手行走江湖。而且画城多散修野修在此易,经常会有重宝隐匿其中,如今一位已经赶赴剑气城的年轻剑仙,其发迹之,就是从这里的一位野修手上捡漏的一件半仙兵。
最后就是骸骨滩最引剑修和纯粹武夫的“鬼蜮谷”,披麻宗有意将难以炼化的厉鬼驱逐、聚拢于此地,外人缴纳一笔过路费后,生死自负。
陈平安打算先去最近的画城。
在陈平安远离渡船之后,一位负责跨洲渡船的披麻宗老修士,现在黄掌柜边。这位在骸骨滩久负盛名的元婴修士,在披麻宗祖师堂辈分极,只不过平时不太愿意面,最反人往来。此时他一气机收敛,气府灵气滴不溢,笑:“亏你还是个买卖的,那番话说得哪里是不讨喜,分明是恶心人了。”
一个能够让大骊北岳正神面的年轻人,一人独占了骊珠天三成山,肯定要与店铺掌柜所谓的三人沾边,至少也该是其中之一。稍微有后生脾气的,指不定就要把好心当成驴肝肺,认为掌柜是在给个威。
老掌柜虽然境界与边这位元婴境老友差了许多,但是平时往来,十分随意,此时抚须而笑,:“如果是个好面和急的年轻人,在渡船上就不是这般居简了,方才听过了画城三地,早就告辞船了,哪里愿意听我一个糟老唠叨半天,那么我那番话,说也不用说了。”
老元婴随笑:“知人知面不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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