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铜臭城金粉坊。这叫逮住了一只羊就使劲薅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完这些,陈平安继续以一枚枚雪钱修缮上那件草法袍,约莫一盏茶后才停来。修补法袍并不是砸钱就行,是一个细致活。
陈平安开始练习剑炉立桩,运转那依旧无法彻底打破所有关隘的剑气十八停。
一个时辰后,陈平安喝了一大养剑葫的涧,开始炼化气华,补充自府。只是一个多时辰过去才炼化三滴“泉”,给府中三个绿衣童接在手心。
陈平安的这类浅修行尚且如此耗时,一旦闭关,更是两耳不闻世间事,所以才有山中不知人间寒暑的说法。
当陈平安趁着休憩时分沉浸心神,神化作一粒芥巡游府,结果就收到了那些小家伙们的幽怨神。大概是说他天资平平就更加应该勤勉修行、笨鸟先飞,为何打造关键窍的这么一座大府邸后,这些年莫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简直就是一天打鱼一年晒网了。
陈平安愧疚难当,狼狈离开府。那条武夫纯粹真气凝练化成的火龙在府门外的一岔默默凝视着他,他黯然不语,火龙一摆甩尾,快速游弋离去。
早些年,火龙颅之上曾经站着一个儒衫仗剑的金小人,与它一起巡狩四方,在这方小天地开疆拓土、所向披靡,如同相得益彰的庙堂文武。
陈平安收起念,撤了视之法,回过神后,坐在桌旁,视线低敛,怔怔无言。
讲理这件事,说服别人不容易,说服自己也很难。
那么为什么还要讲理呢?一碗市井饭,一拳谱,值得吗?为此付的代价,即便极其大,已经伤及大本,可自己的那个选择,真的就对吗?
陈平安不是在纠结第一个早有答案的问题,以及那个注定暂时不知对错的问题。他害怕的是,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想这些。
陈平安猛然间一气,站起离开桌,形颠倒,一袭青衫大袖飘摇,闭上睛,开始以天地桩倒立行走。
铜绿湖上停有一只翠绿竹筏,三郎庙少年袁宣依旧在垂钓,这次没有外人,也就更加闲适随意,女武夫与那位金丹剑修老人都各自持有一竿钓竿。他们刚返回此没多久,袁宣有些失落,因为那个据说在鬼蜮谷已经闯偌大名的年轻游侠没来。
袁宣瞥了始终没半动静的湖面,转问:“樊、刘爷爷,不是说那人是纯粹武夫吗,为何青庐镇人人都说他是一位剑修,争执不的也只是他到底是金丹境还是元婴境?”
女武夫脸尴尬:“应该是位武夫才对。”
老人要更加见多识广,笑:“小樊与青庐镇修士的猜测其实都未必是错的。世间有些怪人确实既是练气士又是纯粹武夫,只不过这类天之骄越到后来就越是后继乏力。比如武夫一途,已经跻了远游境,或是修一途,终于跻了元婴境,这就会有天大的麻烦,除非是以大毅力和大魄力果断弃了其中一条路,不然极难真正登,只会自己与自己打架一般,两条路都走到了无路可走的断。”
袁宣咂:“若真是传说中只差山巅境一步的远游境武夫,又能够拥有元婴修士的术法神通,岂不是要打遍一洲无敌手?”
“无敌手?还差得远呢。”老人笑着摇,“除剑修之外的寻常玉璞境神仙对上这凤麟角的怪胎确实要疼不已,可换成剑仙或仙人境修士,拿起来一样游刃有余。”
袁宣的想法十分羚羊挂角,直接往别的十万八千里之外了,笑问:“刘爷爷,你是剑修,那说说看,为何世间修士的兵万万千,唯独你们用剑的这般厉害,还被誉为杀力第一呢?刘爷爷,你可别随便糊我,我可是晓得的,剑修最吃钱,以及先天剑胚是咱们练气士里边的万中无一,这两个原因才不是全的缘由。”
老人哈哈笑:“这就是一本很老很老的老皇历喽。”
他不再说话,抬手指了指。袁宣瞅了瞅,,不再询问什么,开始安安静静钓鱼。
可袁宣还是有些心,犹豫了一,便向老人伸三手指。老人摇摇,再次伸手,指了指更。
袁宣收起两手指,只剩一。老人笑了笑,仍是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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