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离开北俱芦洲的离别礼了。
陈平安说:“如果哪天我真心把你当成了朋友,是不是很可怕?”
姜尚真笑:“觉得有违本心,变得太多?可能对你来说是坏事,这兴许就是大不同带来的利弊,我是求变与顺势,只需心有船锚坠于湖底,任由风雨打、万丈波澜,是无须理会湖上汹涌的,故而大修行,一路上还算惬意。再者,活了这么久,什么人事没见过,就越发应对娴熟。你约莫是求个不动,加上岁数还小,所以见到了此善那恶,都会觉得需要小心翼翼,以至于束手束脚,磕磕碰碰。修行一事,当然很难了,反过来说,只要你守得住,就是一次次砥砺、一次次裨益。你我双方谈不上低、好坏,各有各的缘法罢了。其实不光是你我如此,换作他人,承、竺泉、老僧、老,也一样。我一直觉得修一事,脚所走的路本无低贵贱之分,断路什么的,我一直是不太信的。”
陈平安笑:“从到尾,你这些话,万金难买。”
姜尚真颇为得意,脸一变,微笑:“那隋右边?”
陈平安有些疑惑,姜尚真一脸古怪,伸双手握拳,拇指晃动:“就没啥?”
陈平安翻了个白,懒得废话半句。姜尚真摇摇:“暴殄天!”
砰然一声,云海之中,一刀光劈砍而,几件光溢彩的堵门法宝顿时崩碎散。姜尚真仰望去,哈哈大笑:“小泉儿好刀法,看得你家周哥哥是目眩神摇,小鹿撞啊!”
陈平安瞥了那几件彻底毁坏的法宝,真是都要替姜尚真到心肝疼:这才是暴殄天吧?
“走也!小泉儿不用送我!”姜尚真站起,一卷袖,将剩余法宝悉数收起,与此同时,以本命柳叶劈开一画城门扉,整个人化作一虹远遁逃离,速度之快,足可媲剑仙飞剑。
陈平安有些羡慕,自己若是有这跑路的本事,再去一趟鬼蜮谷,甚至是去趟京观城都未必有事吧?
竺泉手持刀落在栏杆上,气势汹汹,一煞气,犹豫了一,还是没去画城追杀姜尚真,声:“姓姜的,再敢来我披麻宗,砍掉你三条!”
姜尚真突然从挂砚神女的画门扉里探脑袋:“别用那把法刀,手刀成不成?”
竺泉持刀轰然杀去,足足半个时辰后,陈平安才等到她返回,上还带着淡淡的海风气息,肯定是一路追杀到了海上。
竺泉有些气闷,收刀在鞘,坐在栏杆上,一伸手,陈平安抛过去一壶米酒。竺泉仰痛饮,脸不太好看,问:“你跟姜尚真是朋友?”
陈平安脸不红心不,大义凛然:“曾经在桐叶洲一块福地是生死之敌,当时他就叫周。”
竺泉瞥了陈平安,嗤笑:“男人嘴边话,都他娘的是骗人的鬼。”
陈平安喝酒压惊。
竺泉冷哼:“能够跟姜尚真到一壶去,我看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陈平安只是默默喝酒。
竺泉怒:“默认了?”
陈平安摇:“没有。”
竺泉这才脸缓和:“若不是你先前那句‘用心专一’还算是人说的话,我这会儿都要忍不住给你一刀。”
陈平安苦笑不已。
竺泉说:“你接来只北游,我会死死盯住京观城,承只要再敢,这一次就绝不是要他折损百年修为了。放心,鬼蜮谷和骸骨滩,承想要悄然,极难。接来披麻宗的护山大阵会一直于半开状态,承除非舍得丢掉半条命、至少跌回元婴境,你就没有半危险,大摇大摆走骸骨滩都无妨。”
陈平安稍稍松了气。
竺泉笑:“我若是你,就在牌坊楼那儿对承骂个三天三夜,只要他一,你就仗着我们木衣山的那尊祖山神灵逃呗,承一走,你就冒,来来回回的,气死承,岂不痛快?反正钱的也是我们披麻宗,何况我们披麻宗也乐得这笔钱。”
陈平安说:“我还是乘坐一艘仙家渡船绕骸骨滩吧,了骸骨滩几千里后,我再船游历。”
竺泉瞪:“你连姜尚真都不如啊?换成是他,吃了这么个大亏,他对付那承肯定比我还要过分。这家伙别的不说,恶心人的本事是这个。”她伸大拇指,“当年一座宗门与他结了大仇,结果被他堵了十年,害得所有地仙以修士都不敢单独山游历。他在最后临走之前又送了一份大礼,一夜之间在山脚四周树起了七八块写满脏话的碑文,胡编造,将所有宗门老祖和地仙修士,无论男女都给编排了一通艳史,容极其污秽作,倒是还有几分文采,至今山上还传着那些艳小本。”
陈平安无奈:“我吗跟姜尚真比这些。”
竺泉想了想:“也对,什么都莫学这坯才好。”
陈平安如释重负。跟这位女宗主打,比跟人捉对厮杀、打生打死还累人。
桃林外,一只青衫仗剑的白骨鬼站在两块石碑旁,没有走桃林。
一位披宽大袈裟的瘦弱老僧现在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