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他便单手竖起在前,轻轻致礼。
宝相国除了僧人多寺庙多香火多外,江湖武夫也多如。这天,陈平安就在一片黄沙中遇到了一队去往北方州城的镖师,除了装满货的车,还有叮叮咚咚的驼铃声。镖师们一个个孔武有力,便是女也肌肤黝黑,透着一英姿飒,这样的女,其实也很好看。
一个骑的年轻人瞧见了前边的白衣书生,不但雪白袍上满是黄沙尘土,上也沾了不少,正在迎风艰难缓行,步履蹒跚,不断被车队落在后。他放缓蹄,弯腰摘一只挂在鞍旁的,笑问:“这黄风谷还有百余里路,小夫上带得够不够?不够的话,只拿去,不用客气。”
陈平安转望向那个嘴裂渗血的年轻镖师,指了指腰间养剑葫,笑:“不用了,壶里有,竹箱里还备有。”
年轻人收起,又笑:“黄风谷夜间极凉,而且如今世古怪,越发不太平了,越来越多的脏东西闯市井,所以各大寺庙近期才有大量僧人走。小夫尽量跟上我们,最好一起在前方的哑湖边落脚过夜,人多气盛,还好有个照应。此地夜间本就多有怪作祟,绝非危言耸听,所以小夫千万别落了单。不过也不用太过害怕,黄风谷经常会有僧大德结茅念经,真有那些污秽东西没,也未必就真敢近害人。”
陈平安:“谢过少侠提醒,我一定会在天黑前走到哑湖。”
宝相国不在包括银屏、槐黄在的十数国版图之列,故而市井百姓和江湖武人对于怪鬼魅早已习以为常。北俱芦洲东南一带,魅与人杂已经无数年了,所以对付鬼邪祟一事,宝相国朝野上都有各自的应对之策。只不过那位梦粱国“说书先生”撤去雷池大阵后,灵气从外倒十数国,这等异象,边境线上的修士知最早,修成手段的怪鬼魅也不会慢,熙熙攘攘,商人求利,鬼魅也会顺着本能去追逐灵气,所以才有槐黄国步摇、玉笏两郡的异象,多是从宝相国窜南方的,故而年轻镖师才会说世越发不太平。
夕西,陈平安不急不缓地走到了那不知为何被当地百姓称呼为哑湖的碧绿小湖。已经有数拨人在此聚集,篝火连绵,人人饮酒驱寒。
这天夜里,从西边亮起数剑光,气势如虹掠向黄风谷,落在距离哑湖数十里外的大地上。剑光纵横,伴随着鬼哀嚎嘶吼。约莫一炷香后,一条条璀璨剑光便离地远去。在这期间,镖师这些会些拳架的武把式也好,过路商贾也罢,竟是人人泰然自若,只喝酒,闹闹,讨论到底是哪家山的剑修来此练剑。等夜了,湖边依旧少有人歇息,竟然还有些顽稚童手持木刀竹剑相互比拼切磋,胡挑起黄沙,嬉笑追逐。
陈平安喝着养剑葫里边的宝镜山涧,背靠竹箱坐在湖边,瞧见一个幂篱的女独自离了队伍,蹲在边,想要掬洗脸。她抬起一只手,手腕上系挂有一串雪白铃铛。当她掀开幂篱一角,陈平安便已经收回了视线,望向据说不见底的哑湖。市井传闻,这片小湖千年不曾涸,任你大旱数年,湖面不降一尺;任你暴雨连绵,湖不一寸。
湖心现一丝涟漪,一个小黑粒探探脑,然后迅速没中。幂篱女仿佛浑然不觉,只是细心打理着额和鬓角青丝,每一次举手抬腕,便有铃铛声轻轻响起,只是被湖边众人饮酒作乐的喧哗声给掩盖了。
湖面无声无息现一个大漩涡,然后骤然跃一条达十数丈的怪鱼,通漆黑如墨,蓦然朝幂篱女张嘴,牙齿锋利如沙场刀阵。
陈平安盘而坐,纹丝不动,单手托腮,望向一人一鱼。
哑湖八个方向同时现八人,各自手持罗盘,瞬间砸沙面之,然后纷纷站定,手指掐诀,脚踩罡步。刹那之间,便有一条银线如绳索激向湖心。当那条银绳索汇集在圆心一,湖面之上瞬间现一个大放光明的银八卦图阵法,可与月争辉。
八人应该师同门,合默契,各自伸手一抓,从地上罗盘中拽一条银线,然后双指并拢,向湖心上空一,如渔夫起网捕鱼,又飞八条银线,打造一座牢笼。然后八人开始旋转绕圈,不断为这座符阵牢笼增加一条条弧线“栅栏”。至于那个单独与鱼怪对峙的女安危,八人毫不担心。
鱼怪在罗盘砸地之际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迅速合拢大嘴,只是大的惯让它依旧冲向那个已经猛然起的幂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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