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变与不变(4/10)

志茂从不担心顾璨明面上的修行之路会坎坷不顺。

这小就是天生的山泽野修，而且可能是那不输柳岛刘老成的野修！

刘志茂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问：“剩那些鬼魅，如何置？此事若是不能说，你便不说。”

顾璨刚刚抬起酒碗，又放，沉默片刻后，摇：“没什么不能说的，如果他们死而为鬼，唯一的执念就是报仇的话，很简单，我给他们报仇的机会，师父你应该已经知了，姜宗主在靠近云楼城的书简湖地界，单独划了数座山气运连绵成片的岛屿，就是打算给我顾璨的。到时候我会在那边打造一座鬼修山，所有，都可修行。修行缺钱？我顾璨来给！缺秘籍？我去帮他们找来适合的。什么时候觉得可以报仇了，只打声招呼。除此之外，诸多要求和心愿，我力所能及，一件是一件。我知，其实很多如今都在待价而沽，没关系，只要他们愿意开就行。”

刘志茂突然笑了起来：“如果说当年陈平安一拳或是一剑打死你，对你们两个而言，会不会都是更加轻松的选择？”

顾璨低去，端起酒碗，手腕悬停，想了想，面无表：“陈平安不是那人，我也不愿意这么早就死了。”

抬起喝酒的时候，少年面容已经恢复正常。

刘志茂一笑置之。事实上，他心中翻江倒海。关于那些岛屿的归属，他刘志茂本毫不知！

刘志茂叹了气，如此一来，最后一场对顾璨的心大考，就有些变数了。不过他权衡一番，仍是问：“你觉得青峡岛的路在何？不着急，喝过了酒，慢慢想。”

顾璨放酒碗，抹了抹嘴，弯腰伸手拈起一条书简湖远销权贵筵席之上的小鱼，细嚼慢咽之后，缓缓说：“一、我跻上五境。二、我找到大骊靠山，至少也是一位上国姓氏的掌权家主。三、通过这座靠山，见过大骊皇帝，先成为他放在书简湖用来掣肘真境宗的棋。”

刘志茂神熠熠：“就没有第四？”

顾璨笑：“慢慢来。”

刘志茂追问：“你行此举，对我这个真境宗担任供奉的传恩师，对划给你岛屿的真境宗姜尚真，岂不皆是忘恩负义？”

顾璨神从容，转望向屋外：“夜漫漫，可以吃好几碗酒，好几碟菜。今日只是说此事，自然有忘恩负义的嫌疑，可等到他年再此事，说不定就是雪中送炭了吧。何况在这言行之间，又有那么多买卖可以。说不定哪天我顾璨说死就死了呢。”

刘志茂每次喝酒不多，但是举碗次数多，只剩最后一碗酒，被他一饮尽。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不是一般的心了。今夜这趟，不虚此行。

不承想顾璨见刘志茂已经碗中无酒壶也无酒，便站起拎起自己的那壶酒，给老人又倒了一碗。刘志茂并未阻拦。

坐后，顾璨举起自己最后一碗酒，对刘志茂说：“就事论事不论心，我顾璨要谢师父你老人家，当年将我带泥瓶巷，让我有机会这么多事，还能活到今夜说这么多话。”

刘志茂举起酒碗，与顾璨酒碗重重磕碰，一起各自饮尽碗中酒。

刘志茂站起，顾璨也随之起。

两人一起来到正屋门槛外，并肩而立，刘志茂笑：“年少不作乐，少年不寻，辜负好光。”

顾璨摇摇，说：“少年飞扬浮动，大好光，能有几时？”

刘志茂咦了一声，有些惊讶，转笑：“看了不少书？”

顾璨：“山邸报，山杂书，什么都愿意看一些。毕竟只上过几天学塾，有些遗憾，从泥瓶巷到了书简湖，其实就都没怎么挪窝，想要通过邸报和书籍，多知一些外边的天地。”

刘志茂瞥了顾璨腰间那把竹扇，笑：“是件好东西。”

顾璨取折扇，递向刘志茂，神清澈，：“若是师父喜就拿去。”

让这件东西面的时候，就已经意味着顾璨好关于一桩取舍的决定了。

刘志茂摆摆手：“自个儿留着吧。谁送你的？”

顾璨说：“一个朋友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却不是他的朋友。哪怕那个人是刘羡。可顾璨从来没有将刘羡当作什么朋友。

从小就是，刘羡只是陈平安的朋友，哪怕顾璨都要承认，刘羡是家乡小镇为数不多没有坏心的……好人。可是顾璨依旧不会把刘羡当朋友。

顾璨很不喜刘羡那没心没肺的大大咧咧，更何况刘羡还喜拿他的娘亲开玩笑，所以顾璨好几次一脸鼻涕泪，追着刘羡打架。往往到最后，刘羡都会笑嘻嘻认错赔礼。

然后满脸泪痕的小鼻涕虫顾璨，就会病恹恹跟着陈平安，一起走回泥瓶巷。走着走着，小鼻涕虫顾璨往往就会笑逐颜开，再无忧愁。

所以他顾璨的朋友，从来只有一个。以前是，以后还是，此生至死皆如此。可是他顾璨这辈都不会成为陈平安那样的人。

顾璨就是顾璨，天底只有一个顾璨。

但是他愿意改变言行，而且他学得极好，改得极快。因为陈平安在离别之际，说过一句话：木秀于林，与秀木归林中，是两个理。

刘志茂最后说：“顾璨，知什么叫家底吗？”

顾璨笑：“请师父指教。”

刘志茂说：“不是市井豪绅的腰缠万贯、良田万亩，也不是官场上的满门皆将、父同朝会，甚至都不是山上的仙人如云。”

刘志茂只说了一半，依旧没有给答案。

顾璨咀嚼一番，：“懂了，是一人家，了大错之后，补救得回来，不是那说没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