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变与不变(8/10)

过崔仙师购买了一本脍炙人的《钱本草》，不是什么珍稀的殿本善本，只是从寻常书肆买到手，不过经常在山野小径上边走边翻看，说是有嚼劲。

过了青鸾国边境，崔仙师就走得更慢了，经常随便拿一枚玉玺，在那个被他昵称为“老弟”的稚童脸上。

琉璃仙翁一直如游学富贵的仆役挑夫，挑着杂箱。不过他觉得比起那个经常被骑的“老弟”，他其实已经很幸运了，所以经常告诫自己，得惜福啊。

至于崔大仙师许多随而为的举止，琉璃仙翁早已见怪不怪。

例如他们曾凑巧遇上一拨山泽野修，三个山泽野修中有人名叫吕真。他们同行过一段路程。琉璃仙翁想不明白，这蝼蚁野修，有什么资格与崔大仙师相谈甚，到最后还得了崔大仙师故意留的一桩机缘。在一避雨窟，三个山泽野修“不小心”动机关，于是其中一个阵师得了一大摞名为黄玺的符纸，若是折算成神仙钱，绝对是一笔大横财，可谓洪福齐天。吕真两人，也有不小的收获。相信那三人，当时的觉，就像一脚踩在狗屎当中，刚想骂人，抬起脚一看，哎哟，狗屎边藏着金。

琉璃仙翁当时看着那三个欣喜若狂的山泽野修，商量之后，还算讲义气，扭扭想要匀一些神仙钱给崔大仙师，崔大仙师竟然还一脸“意外之喜”外加“激涕零”地笑纳了。琉璃仙翁在一旁，憋得那叫一个难受。

想不明白怎么办？那就别想了嘛。琉璃仙翁这个邪修，在有些事上，特别拎得清楚。

至于在云霄国女修士扎堆的胭脂斋那边，白衣少年双手叉腰，站在山门那边大声叫卖，兜售自己的神仙图。然后当然是买卖没谈成，仁义也没在，只能是被一大群女修士气势汹汹山追杀。

但这事，本不算事。

琉璃仙翁觉得自己这一路，已经修心大成！

除了这些玩闹，崔大仙师偶尔稍稍认真起来，更是让琉璃仙翁佩服不已。在那金桂观中，崔大仙师与观主坐而论，聊着聊着，老观主就了坐忘之境。

那个观主名为张果，龙门境修为，似乎一就有了跻金丹境的迹象。看得琉璃仙翁艳羡不已。

在那泉伏地而生的白寺，崔大仙师坐在一井不知为何封堵的井上，和一位在寺外说法远远多于寺讲经的年轻僧人开始讲经说法。

两人皆白衣，一儒一僧。

双方起先是辩论那“离经一字，即为说”。琉璃仙翁反正如听天书，半不兴趣。稚童“老弟”则蹲在竹门那边，听着里边的各说各法，虽有些咿咿呀呀，但仍是不会开说话。

最后白衣飘飘的崔大仙师，盘坐在被青石封堵的井之上，接连笑着说了几句禅语：“十方坐断，千顿断？不妨坐断天人？那要不要恨不将莲座踢翻，佛捶碎？”

然后他一掌拍，打碎了那块封堵井的青石。

崔大仙师一袭白衣悬停井上，又大笑问：“老僧也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

那个白衣僧人低合十，轻轻唱诵一声。

崔大仙师最后又笑：“佛经有重，提得起才放得。西天两扇门，看不破便打不开。”

年轻僧人抬起，会心而笑，缓缓：“棋如君天少，愚钝似我人间无。”

然后琉璃仙翁便瞧见自家那位崔大仙师，似乎已经尽兴，便了井，一拍稚童脑袋，大笑而走。

三人一起离开白寺的时候，崔东山大袖翻摇，步伐浪，啧啧：“若此顽石死死不，埋没于荒烟草蔓而不期一遇，岂不太可惜哉？！”

琉璃仙翁反正啥也没听明白，只是不懂装懂，：“仙师你老人家除了学问大，不承想还如此法、佛法，真是去参加三教辩论都没问题了。”

崔东山笑骂：“放你个臭！”

琉璃仙翁笑容有些尴尬，可还是：“仙师都对。”

崔东山转：“你有慧啊，不如留在这边当和尚？”

琉璃仙翁哭丧着脸：“不要啊，我可真没那修习佛法的慧！半也无！”

随后崔东山带着一老一小，又去了趟青鸾国京城，见了一个小观的观主。

观名为白云观，豆腐块大小的一个僻静地方，与市井陋巷毗邻，鸣犬吠，稚童嬉戏，摊贩叫卖，嘈嘈杂杂。

崔东山在那边借住了几天，捐了不少香油钱，当然也没少借书翻书。那个观主别的不多，就是藏书多。而且那个籍籍无名的中年士，光是林林总总的读书心得，就将近百万字，崔东山看这些更多。那个观主也没有敝帚自珍，而是乐于有人翻阅，关键这个负笈游学的外乡少年，是个手阔绰的大香客，对于观主来说，自己的白云观，总算不至于揭不开锅了。

崔东山告辞离去的那天清晨，一个好不容易过了几天神仙日的小童，是真心舍不得他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得小童的观主师父都有心酸了，自己这个师父当得是多不称职？

崔东山已经快走了半天了，小童还在那边哀怨呢，拎着扫帚打扫观满地落叶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然后就有七八辆车浩浩来到白云观外，说是送书来了。车之上装满了诸百家的各书籍，一箱一箱往小观里边搬运。这一幕，看得形容消瘦的中年观主那叫一个目瞪呆。

不过当从最后一辆车上边拿一块匾额的时候，观主喊来天喜地的小童，一起小心翼翼抬去了书房。匾额上书两字——“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