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一着手,日积月累,缓缓建功,还是首要先立乎其大者,不可盲目沉浸在支离事业中。其实回来看,结果如何,重要吗?两位圣贤尚且争执不,若真是非此即彼,两位圣贤如何成得圣贤。当时先生便与我们说,治学一事,邃密与简易皆可取,少年求学与老人治学,是两境界,少年先多思虑求邃密,老人返璞归真求简易。至于需不需要先立大志向,没那么重要,早早立了,也未必当真立得住,当然有比没有还是要好些,没有,也无须担心,不妨在求学路上积土成山。世间学问本就最不值钱,如一条大街豪门林立,圃无数,有人栽培,却无人看守,房门大开,满园烂漫,任君采撷,满载而归。”
陈平安:“先生博闻,师兄识。”
左右忍不住转,问:“你就从来没有在先生边久留过,你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陈平安有些委屈,:“书上啊。尤其是先生的著作,我已经烂熟于心。”
左右板着脸:“很好。”
演武场芥小天地当中,陈平安与纳兰夜行学剑。
说是学剑,其实还是淬炼魄,是陈平安自己琢磨来的一法,最早是想让师兄左右帮忙剑,只是那位师兄不知为何,只说这小事,让纳兰夜行都行。结果饶是纳兰夜行这样的剑仙,都有些犹豫不决,终于明白为何左右大剑仙都不愿意剑了,因为照陈平安的法,即便剑之人是剑仙,陈平安自己也是一个金境武夫,依旧有些凶险,会有意外,一个不小心,陈平安就得在病榻上躺个把月,这可比事后白骨生要凄惨多了。
陈平安希望纳兰夜行依次剑,从上往,契合“二十四节气”之法,帮忙打熬脊椎骨这条人大龙的大小窍。
颈椎起始,大椎、陶、、神、灵台、至、中枢、悬枢、命门、腰关……这些关键窍,尤其需要剑,以剑气与剑意淬炼这条路径和这些关隘。
因为还要合一纯粹真气的火龙游走,陈平安也不可能站着不动,那是死练练死,加上各座气府之,灵气残余的多寡不同,所以越发考验纳兰夜行的剑准程度。
宁姚与董不得、董画符坐在斩龙台凉亭里。
今天董不得与董画符一起来宁府客,她想要跟陈平安讨要一方印章,晏胖那铺实在太黑心,还不如直接跟陈平安购买。
陈平安与纳兰夜行的练剑,也没有刻意对董不得隐藏什么。
去年大街接连四场对战,陈平安的大致底细,包括董家在的大族豪门,其实心中有数。
董不得姿慵懒歪斜,趴在栏杆上,问:“宁姚,他这么练,你不心疼啊?”
宁姚没说话。
这次练剑,纳兰夜行极其小心翼翼,所以收效不大。
陈平安本来就没想要什么立竿见影的裨益,之后与纳兰夜行一起离开演武场,然后独自走上斩龙崖。
董不得说,她以及几个要好的朋友,都想要一方自用藏书印,印文她们想不好,都由陈平安定夺。董不得还带来了三块足可雕琢印章的玉,说是一方印章一枚小暑钱,刻成印章后剩余材质,就当是陈平安的工钱。
陈平安又不傻,钱有这么好挣吗?他立即望向宁姚,宁姚,他这才答应来。这一幕,把董不得给酸得不行,啧啧声,也不说话。
董不得此次登门,还说了一件与宁府有一丁关系的趣事。
倒悬山那边,近期来了一伙中土神洲某个大王朝的历练修士,由一位以前来此杀过妖的剑仙领护送,一位元婴境练气士负责事务,其余的是七八个来自不同宗门、山仙府的年轻天才,要去剑气城练剑,约莫会待上三五年工夫。据说年纪最小的,才十二岁;最大的,也才三十岁。
这伙人到了倒悬山,直接住在了与猿猱府齐名的四座私宅之一梅园,一看就来不小。
剑气城董不得这些年轻一辈,大的山其实就三座:宁姚、董黑炭他们这一拨,当然如今多了一个陈平安;然后就是齐狩他们一拨;再就是庞元济、野侯这拨,相对前两者,比较分散,凝聚力没那么,这些年轻剑修,大多是市井,但是只要有人号召,就愿意聚在一起,无论是人数,还是战力,都不容小觑。
只要有浩然天的年轻人来此历练,前有曹慈,后有陈平安,都得过这三拨人的关,是老规矩了。
但是谁来负责把守这三关,也有些不成文的规矩,例如从中土神洲来的天之骄,都是齐狩与朋友们负责待客。
宁姚这座小山,则不太喜这。偶尔,陈三秋会个面,凑个闹。不过十多年来,陈三秋也就手过两次,宁姚更是从未掺和过这些小打小闹。
只是先前齐狩一伙人被陈平安打得灰土脸,而且连庞元济也没逃过一劫,所以此次,照理,宁姚这边得有人才行。
像这来剑气城历练的外乡人队伍,往往是与剑气城各三人。当然,对阵双方如果谁能够一人撂倒三人,那才叫闹。
从一个被人看闹的,变成看闹的人,陈平安觉得有意思,就问能不能把战场放在那条大街上,照顾照顾自己的酒铺生意。
董不得笑:“地放在哪里,历来很随意,没个规矩的,一般是看最后守关之人的意思。你要是愿意手,别说是那条大街,放在叠嶂酒铺的酒桌上都没问题。”
陈平安摇:“要是我被人打伤了,挣来的那酒钱,都不够我的药钱。我们那酒铺是了名的价格低廉,都是挣辛苦钱。”
董不得笑容玩味,陈平安这家伙还真是跟传闻如一辙,脸厚得可以。
董画符说:“范大澈好像准备打第一场架,三秋估摸着也会陪着,第三人,可能是野侯,也可能是司蔚然,暂时还不好说。”
司蔚然,陈平安知,也是金丹境剑修,只不过比起庞元济和野侯,还是要略逊半筹。不过前些年她一直在闭关,而且有意思的是她有两位传之人,一位是隐官一脉的巡察剑仙竹庵,还有一位来历更大,是位负责镇守牢狱的老剑仙,有传闻说这位居简的老人,是妖族。不知如今关的司蔚然,会不会后来者居上。
陈平安问:“对方那拨剑修天才,什么境界?”
董画符愣了愣,“需要知吗?”
董不得附和:“不需要知吧?”
陈平安看了宁姚,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态度,便无奈:“当我没说。”
那拨来自中土神洲的剑修,走过了倒悬山大门,榻于城池剑仙孙源的府邸。
剑仙孙源的家族,如晏家差不多,跟浩然天的生意往来频繁,所以友广泛。只不过孙源当应该有些疼,因为这帮客人,到了剑气城第一天,就放话来,他们会三人,以不同的三境分别过三关——观海境,龙门境,金丹境,输了一场就算他们输。
这天陈平安在铺里喝酒,宁姚依旧在修行,至于晏琢、陈三秋他们都在,还有个范大澈,所以二掌柜难得有机会坐在酒桌上喝酒。
铺生意好,蹲路边喝酒的剑修就有十多个,一个个骂骂咧咧,说:“这帮外乡来的小崽,真是不要脸,太他娘的嚣张了,厚颜无耻,贼小气……”
不知为何,说这些话的时候,酒鬼们唾沫四溅,义愤填膺,却一个个望向那个青衫白玉簪的二掌柜。
陈平安笑眯眯:“大掌柜,咱们铺的竹海天酒,是该提一提价格了。”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然后哀鸿遍野。
叠嶂得了二掌柜的神示意,摇:“不加价,加什么价,钱算什么?!”
有酒客直接喊:“就凭大掌柜这句公话,再来一壶酒!”很快又有人纷纷嚷着买酒。
叠嶂笑:“你们自己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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