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夜行忧心忡忡。
崔东山与老人并肩而行,环顾四周,嬉笑脸地随说:“我既然是先生的学生,纳兰爷爷到底是担心我人太坏呢,还是担心我先生不够好呢?是相信我崔东山脑不够用呢,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姑爷思虑无错呢?到底是担心我这个外乡人的云遮雾绕呢,还是担心宁府的底蕴,宁府外一位位剑仙的飞剑,不够破开云海呢?一位落魄了的上五境剑修,到底是该相信自己飞剑杀力大小呢,还是相信自己的剑心足够清澈无垢呢?到底是不是我这么说了之后,原本相信的就不那么相信了呢?”
纳兰夜行神凝重。
崔东山啧啧慨:“气力大者,就总是觉得为人世可以省心省力,这样不太好啊。”
纳兰夜行皱眉。
崔东山瞥了不远的斩龙崖,意味:“先生在,事无忧。纳兰老哥,我们兄弟俩要珍惜啊。”
纳兰夜行一路上不言不语。
到了姑爷那栋宅,裴钱和曹晴朗也在,崔东山便又改称呼为“纳兰爷爷”,作揖了一声谢。
纳兰夜行笑着,对屋起的陈平安说:“方才东山与我一见如故,差认我了兄弟。”
陈平安微笑:“好的,纳兰爷爷,我知了。”
裴钱偷偷朝门的大白鹅伸大拇指。
崔东山一脸茫然:“纳兰爷爷,我没说过啊。”
纳兰夜行笑眯眯:“到底是你家先生相信纳兰老哥我呢,还是相信崔老弟你呢?”
崔东山一手捂住额,摇摇晃晃起来,:“方才在铺里喝酒太多,我说了什么,我在哪里,我是谁……”
裴钱刚刚放的大拇指,又抬了起来,而且是双手大拇指都跷了起来。
纳兰夜行走了,很是神清气。
陈平安瞪了崔东山。
崔东山坐在门槛上,:“先生,容我坐这儿凉风,醒醒酒。”
陈平安坐回位置,继续题写扇面,曹晴朗也在帮忙。
裴钱想要帮忙来着,师父不让,她便独自坐在隔桌上,面朝大门和大白鹅那边,挤眉,伸手指了指桌上两样之前师娘赠送的件。
当时裴钱没有与师娘客气,大大方方挑了两件礼,一串不知材质的念珠,篆刻有一百零八人,古古香。
一对棋盒,一打开盖,装有白的棋盒便有云蒸霞蔚的气象,装有黑的棋盒则乌云密布,隐约之间有老龙布雨的景象。
念珠的珠多,棋盒里边的棋更多,品秩什么的,本不重要,裴钱一直觉得自己的家底,就该以量取胜。
次跟李槐斗法,看李槐还怎么赢。
崔东山笑着,抬起一手,轻轻击掌姿势,裴钱早就与他心有灵犀,抬手遥遥击掌。
裴钱盘坐在凳上,摇晃着脑袋和肩。
背对着裴钱的陈平安说:“坐有坐相,忘了?”
裴钱立即像是被施展了定法。
崔东山斜靠着房门,笑望向屋三人。
裴钱自顾自乐呵。如今她只要遇见了寺庙,就要去给菩萨磕。
尤其是在南苑国京城时,她经常去小相寺,只是不知为何,她双手合十的时候,手心并不贴严实,好像小心翼翼兜着什么。
秋说,她如今多了一个已经不是朋友的朋友,当然不是如今还是好朋友的陈树和周米粒,也不是老厨、老魏、小白,而是一个在南苑国京城土生土的姑娘,前些年刚刚嫁了人。裴钱离开莲藕福地之前,去找了她,认了错,但是那个姑娘明明认了、相貌变化不大的裴钱,那个有钱人家的姑娘,就只是假装不认识,好像也并没有说接受或是不接受裴钱的歉意,因为在害怕。裴钱离开后,背着曹晴朗,偷偷找到了秋,请求夫帮她一件事,秋答应了,裴钱便问这样对吗,秋说没有错便是了,也未说好,更未说此举能否真正改错,只说让她自己去问她的师父。当时裴钱却说她如今还不敢说这个,等她胆再大些,等师父再喜她多一些,才敢说。
曹晴朗在用心写字。
很像一个人,什么事,永远认真。所以更需要有人教他,什么事其实可以不较真,千万不要钻角尖。
只是不知如今的曹晴朗,到底知不知,他先生为何当个走东走西的包袱斋如此认真,在这份认真当中,又有几分是因为对他曹晴朗的愧疚,哪怕曹晴朗的人生苦难,与先生并无关系。
很多事,很多言语,崔东山不会多说,有先生传授业解惑,学生弟们,听着看着便是。至于先生,这会儿还在想着怎么挣钱吧?
屋三人,在某件事上,其实很像——那就是父母远去“他乡”再也不回的时分,他们当时都还是个孩。
先生的爹娘走得最早,然后是裴钱,再然后是曹晴朗。
屋三人,应该曾经都很不想大,又不得不大吧。
崔东山没有走屋,只是坐在门槛这边,将那行山杖横放在膝上。独自一人,难得偷个闲,发个呆。
突然,陈平安一拍桌,吓了曹晴朗和裴钱一大,陈平安气笑:“写字最好的那个,反而最偷懒!”
曹晴朗一脸恍然,:“有理。”
裴钱一拍桌,呵斥:“放肆至极!”
崔东山连忙起,手持行山杖,跨过门槛,嘴里应:“好嘞!”
陈平安站起,坐在裴钱旁边,微笑:“师父教你棋。”
裴钱使劲,捧起棋盒,轻轻摇晃,:“好嘞!大白鹅……是个啥嘛,是小师兄!小师兄教过我棋的,我学棋贼慢,如今让我十,才能赢过他。”
陈平安笑容不变,只是刚坐就起,:“那就以后再,师父去写字了。愣着什么,赶去把小书箱搬过来,抄书啊!”
裴钱“哦”了一声,飞奔去,很快就背来了那只小竹箱,却发现师父站在门,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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