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周围设有众多公共电话亭,他走其中一间,对着电话踯躅起来。塑料盖困住蒸腾暑气,待的久了,再次开始发汗,发浸得濡濡的,他抹去颌珠,终于定决心似的掏一枚币,拨通了父亲的号码。
“拿好,瞧你得那样——我回舞蹈室啦,拜拜。”
,更快些。”
手心汗源源不绝地溢,腻,使他几乎握不住听筒。陆昀从咙挤一音节,低声答了句好,总算结束了这通短暂对话。
那丰厚发伴随动作扬起,细丝轻扫过陆昀鼻尖,余若有似无的香,微微发。
电话接通刹那,不待开,听筒彼端旋即传来一声切问候:“小昀啊,吃过饭了没?爸爸今天到老城区了,要不要一会去吃顿饭,刚好也是你生日,爸爸陪你过,就咱们爷俩……”
“当然是我和周如一去看啊,想什么呢你。”
“这样啊,那……”陆昀言又止。
临到末了,像是为了施加不容拒绝的筹码,他又补充说到:“爸爸真的很想你。”
直至耳畔响起踏踏脚步声,另一影由远及近遮蔽过来,这才恍然意识到有人靠近,刚想离开电话亭腾位置,却见白裙颤颤扬在半空,顾瑶居然重新折返回来,停在了他前两步位置。
“那电影怎么办?”
陆昀帘半垂,盖过原本清亮的眸光,眉尾微微朝耷拉,无声蜿蜒着轻悒,覆盖整张面目,唯有嘴是抿住的,涩意味更甚先前。
陆昀瞪大睛,赶忙手忙脚地伸手接住,凝神细看,发现竟是一瓶汽,大抵刚从冰柜取不久,剧烈温差中,瓶表面溶着大颗沁凉珠,隐约冒丝缕寒雾。
这里陆昀撒了谎话,晚饭才刚好,他就匆忙装盒门去了,一心着急去见顾瑶。
……但多半是不行的,她连电影都只愿跟着朋友一起。
“嗯,拜拜!”
余晖燎得背骨发,陆昀不再呆立,准备先行回家休息,然而还未走远,腰间忽然响起一阵哔哔提示声音,他伸手取兜里那台寻呼机,目光落向狭窄屏幕,只见上面正清晰显示了一行短暂留言:
近年来,他同父亲极少见面,尽离异之时他被法院判给父亲,然而实际上,两人并未生活一。这场暌违数月的邀约没能激起多少涟漪,毫无兴奋、张亦或开心可言,只余一烦躁——那是属于平静生活被人随意打扰后,所产生的幽微且隐秘的烦躁,墨一般,缓慢扩散至全。
刚一抬,就见她扬手,手中甩一个丽弧度,稳稳丢他的怀里。
陆昀困惑不解,他买的是八半时段的,看完也要晚上十了,难周如一要等那么久?
顾瑶忽然莞尔一笑,暮光在发梢边缘灿烂燃烧起来。
后天是他的生日,他也想要顾瑶来陪着自己。
而瓶底恰巧抵在位置,洇冰冰凉的痕,顿时驱走无限烦闷。
「今晚可有空?爸爸想你,乞回电。」
陆昀用力,低落绪静静消弭开来,他为潜藏在这缕清凉背后的关心而愉悦,随后挥舞手臂目送她的远去,小狗尾再度快摇摆。
少年人需要一时间才能消化掉期待落空的失望,于是陆昀直接呆怔在原地,低过,有局促地盯向脚边,看见他的影被日光扯成颀的、扭曲的线,歪歪斜斜倒在地面,又被无数脚掌踩来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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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麻利收走两张电影票,朝他额掸了一掸。
“都差不多,差不多,就在这一两天。”对方似乎并不纠结这失漏,语气笑,“你不是最吃松鼠鱼的吗,我在顺合街那里订了餐,老位置,吃完了我们去湖边走走,好久没去逛过了是不是?不晓得湖边那家书店还在不在,你是最喜去那读书的。”
陆昀垂眸良久,发一声混不明的叹息。
他兀自笼罩在纷繁而静默的少年心绪里,觉得自己像是只罩在蒸笼里的蝉,虚弱到发不一丝叫唤来。
“不用,我吃过了。”
然而不等他说完,少女就随意摆摆手,一个转,白鹭鸶没远方纷扰之中,只剩一声告别淡淡传来:“走了走了,拜拜啦。”
“……而且后天才是我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