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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白猿背剑(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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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身穿诰命华服的矮小女子,凭空出现在埋河水岸,缓缓而行。

随着境界修为的急剧攀升,埋河水神娘娘对于两岸水运的掌控,越发娴熟,这就像是武将在开疆拓土,马蹄所至,即是国土。

埋河本就是一条几乎东西向横贯大半个大泉王朝的大河,之前她是凭借一身炼化兵器,勉强维持埋河威势,面对一头尚未跻身金丹境的作祟水妖,就已经颇为吃力,若是贸贸然升碧游府为碧游宫,大泉朝廷又不愿拿出一部分国运,让钦天监修士带来放入水神庙中,一旦府邸匾额换成了碧游宫,四面八方皆是眼红和垂涎,说不定宫府两块匾额,哪天就给人当柴烧了,这也是这位水神娘娘不愿答应的原因之一。

她天生豪爽、性情暴躁,这不假,可能够坐镇埋河数百年,将一桩桩机缘都牢牢抓在手中,自然绝非痴傻之辈。

她蹲下身,从埋河中掬起一捧水,月色下,手心的河水涟漪微微荡漾,相较以往,灵气盎然了太多。

赶来驿馆之前,先是有许多水神庙承受不住的香火精华,倒退流转,悉数涌入祠庙,原本银白色的香火精华,竟然变成了淡金色,丝丝缕缕,飘向主殿内那尊泥塑金身。金身金身,可不是什么造像匠人的镏金镀金手艺,而是一位山水神祇的神道根本所在,是一种大道显化。那些淡金色的浓郁香火缓缓熏染神台上的金身神像,在神道之中,被誉为“描金”。只有两种情况,才会出现这等异象:一种是带着皇帝旨意的钦天监修士,奉旨行事,以一支御制毛笔蘸金描绘某位神祇金身,多是“数次点化”而已;还有一种是儒家圣人,对着金身“指点江山”,而且这些儒圣,至少是七十二书院山主之辈。

除了埋河水神庙莫名其妙获此大福缘之外,碧游府更是水运升腾,祥云汇聚如一顶华盖,几乎能算是一座修行的洞天福地了。

此举被视为封正!真真正正被浩然天地正统所认可!

河神娘娘心再大,也知道这份令她措手不及的大恩,丝毫不比第一次陈小夫子授业解惑逊色。

在驿馆开玩笑说想以身相许,实在是她不知如何报答了。

那枚玉简,其实就是她碧游府的镇宅之宝。上古时代,埋河曾经是桐叶洲三条入海大渎之一的主干,此后沧海桑田,因江河改道、积淤、阻塞种种变故,那条大渎的规模越来越小,最终只剩下了一截,便是埋河。碧游府的前身,是一座河渎龙宫的废墟,而那枚玉简就是她从破败龙宫中找到的至宝,万年不改颜色,是那江河水精凝为实质,更是一方天地水运的具象,再由老龙王炼化为玉简。想必龙宫犹在的遥远岁月里,这枚玉简就是龙王爱不释手的珍惜之物。

她要陈平安记下仙家道诀后就立即销毁玉简,其实是起了一些戏弄之心。

除非陈平安是上五境神仙,才有本事毁去玉简。

不过既然拥有了那门“一步登仙”的道诀,要将玉简炼化为本命物,她相信只要陈平安用心,希望不小。

她一步跨入埋河,走在水面上,如志怪小说里的神女。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那头水妖肯定勾结了附近某位山神,登岸隐匿于某地山运之中,没了踪迹。

水神娘娘一个后仰直直倒去,就那么躺在埋河水面上,随着水流往下游漂荡而去。河中溺死的水鬼,浩浩荡荡在河底跟随这位水神娘娘,往水神庙那边漂去。

她突然捂住脸,一副没脸见人的娇憨模样,自语道:“那些羞臊话,哪里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可以说的。”好在很快就恢复了斗志,她坐起身,雀跃道:“赶紧让人去蜃景城请匠人,重塑神像!人靠衣装神靠金装!神像胸脯那边的曲线,夸张就夸张一些嘛,腿也可以长一些!”

一些开了灵智的河底游荡水鬼,真是长了见识,世间还有如此……有趣的水神娘娘。

姚家队伍的北行之路,遇上了很多啼笑皆非的事情。

一位小有名气的江湖豪杰,带了一杆精铁打造的八宝玲珑枪,慕名而来,说要领教威震边关的姚家枪。

此人呼朋唤友,十数骑呼啸而至,齐齐停在官道上,他高坐马背之上,抖了一个花俏枪花。倒不能说是三脚猫功夫,身为二三流武夫,十数年水磨功夫还是有的,只是这类武林中人的切磋技击,比起姚家铁枪当然不在一个境界上,后者转瞬之间,可分生死。

姚镇当时坐在车厢内翻阅兵书,只觉得好笑,没有跟这帮想出名想疯了的江湖好汉一般见识。姚近之一声令下,姚家骑卒默然摘下轻弩,吓得那拨人立即蹿出官道,等到姚家队伍远去,才喋喋不休,埋怨这姚家铁骑是绣花枕头,徒有虚名,连下场比较枪法高低的底气都没有。结果当天这伙人就被州城官府缉拿归案,难兄难弟们吃了顿结结实实的牢饭。

后来还有一个下五境的野修,年纪不大,二十岁出头,想成为姚家的随军供奉,却也不敢造次,说清楚大致身世背景以及适当吹捧了一下自己的神仙术法后,就在下榻驿馆外边蹲着,啃着干饼就着劣酒,等候发落。姚镇让人送了一百两银子给他,野修涨红了脸,仍是收了银子才离开。

随着距离蜃景城越来越近,姚镇即将赴任兵部尚书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朝野。又有一位落魄不得志的兵家修士,正值壮年,身材魁梧,堵住了去路,扬言姚家只要有人胜得了他,他立即滚蛋。然后邵渊然露了一手,他便滚蛋了。

真正引起姚家队伍好奇心的,是山神涉水、水神上山这接连两桩奇事。

只不过这两位山水神祇,远远比不得埋河水神这等品秩,是最末流的地方神灵。那山神管辖方圆百里地界,水神则是负责一条两百里河水的河伯,双方山水相邻,关系并不和睦,时有摩擦,不过以往都是小打小闹,在山水边界隔空对骂而已,但近期一位大香客更换了烧香门庭,从山神庙去了水神祠,那可关系着每年小十万两白银进谁口袋的问题,小山神就让麾下一名土地公,暗地里去劝说香客回心转意,不料给河伯撞了个正着,打得土地公灰头土脸。山神一气之下,直接越界涉水,两把大板斧,打得十数里河水掀起滔天大浪,百姓惊骇,水神哪里丢得起这个脸,裹挟江水,倒流上山,直扑山神庙。

姚家队伍当时刚好在岸边赶路,见此情景两位供奉和姚家随军修士就护着姚镇和那三姚,去看热闹。

陈平安也在一行人当中,只有裴钱和朱敛跟随左右。

于是就看到了河伯逞凶山神庙的景象。

双方好一通厮杀,山神占着地利,将河伯打回水中,河伯就再次驾驭浑浊河水直扑山神庙,愈战愈勇。

双方你来我往,各展神通,好好一座秀丽山峰,给大水淹得一塌糊涂,参天树木断折无数。

战场之外,山上的土地公和山魈精魅,河边的虾兵蟹将和水鬼仆役,摇旗呐喊,一个个声嘶力竭,看上去比上阵厮杀还要累。而且双方相互较劲,河里的在河边架起了红皮大鼓,为自家河伯老爷擂鼓助威,鼓声如雷;山上的就赶紧搬出一面高达数丈的旗帜,使劲挥舞,猎猎作响。

邵渊然站在姚近之身边,为她解释山水神祇的内幕,言谈风趣。一旁少女姚岭之听得有滋有味,只是不知道帷帽下的姐姐姚近之,是什么心思。

裴钱忙着在岸边捡取那些活蹦乱跳的河鱼,这可比她自己钓鱼轻松太多了。

这场闹剧,被一位脸色铁青的州城城隍爷打断,他御风而来,悬停空中,把两位神祇骂得狗血淋头。

这位城隍爷身穿大泉礼部特制的官服,前后官补子与阳间官服相同,只是城隍爷的官服一律为黑色,意味着为人间君主行走阴间,约束夜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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