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更何况,如今陈平安是提不起气神,比心不静还要更加复杂,那些气神如坠井底,石绑缚,怎么提起来?只是这心境,倒也算另外一意义上的心定了。
陈平安合上那些保存不善的泛黄档案,拿起手边那把当年在大隋京城铺买玉簪时掌柜附赠的普通小刻刀,以刀柄轻轻在桌上画一条虚线。
想了想,陈平安一张被他裁剪到书籍封面大小的宣纸,提笔画一条直线,在首尾两端分别写“顾璨大错”和“顾璨向善”,字较大,然后在“错”与“善”之间,依次写蝇小楷的“书简湖一地乡俗”,就在陈平安打算写一国律法的时候,又将之前七个字抹掉,不但如此,陈平安还将“顾璨向善”一并抹掉,在那条线居中的地方,略有间隔,写“知错”“改错”两个词语。很快,这两个词又被陈平安涂抹掉了。
最后陈平安将这张纸成一团,却没有丢竹篓,而是收方寸当中。
陈平安双手笼袖,背靠椅,熄灭灯火,闭上睛,似睡非睡,一次睁,已是天蒙蒙亮时分。
常将半夜萦千岁,只恐一朝便百年。
陈平安站起,不用手脚舒展,骨自行松动,传一连串的咯吱响声。陈平安走屋,打算绕着青峡岛走一圈。青峡岛是书简湖首屈一指的大岛,估计走来得半天工夫。如今他在屋那边的衣住行,由一个青峡岛少女修士负责,陈平安便跟住在附近看守山门的一个老修士打了声招呼,让他见着了那个少女修士,告诉说今天不用往这边送盒。
老人是个府境修士,赶应承来。
陈平安突然笑:“估计她还是会准备的,我不在的话,她也不敢擅自走屋,那就这样,今天的三餐,就让她送到你这边,让张老前辈享享福,只放开肚吃便是,先前张老前辈与我说了不少青峡岛旧事,就当是报酬了。”
老修士忐忑:“陈先生,我不会因为嘴馋丢了命吧?”
陈平安摇:“不会的。”
老修士仍是不太利,委实是在这青峡岛见多了云谲波诡的起起伏伏,由不得他不胆小如鼠:“陈先生可莫要诓我,我晓得陈先生是好心,见我这个糟老日清贫,就帮我改善改善伙,只是那些,都是府里的专供,陈先生若是过两天就离开青峡岛,一些个躲在暗红的坏,可是要给我穿小鞋的。”
陈平安:“那就将府盒都搁在张老前辈这边,回我来拿。”
老修士笑:“还是这样比较稳妥。”
陈平安离去后,老修士有些埋怨这个年轻人不会人,真要可怜自己,难就不会与府打声招呼,到时候谁还敢给自己甩脸。这个账房先生,假惺惺派,每天在那间屋里边故玄虚。在书简湖,这装神鬼和沽名钓誉的手段,老修士见得多了去了,活不久的。
老修士这一发牢,就如洪决堤,开始埋怨那个家伙在山门这边住后,害得他少了好些油,再不敢为难一些五境修士,私盘扣一两枚雪钱,遇上一些个姿曼妙的晚辈女修,更不敢像往常那般过过嘴瘾手瘾,说完了荤话,偷偷摸摸在她们儿上一把。
本以为能够跟这个账房先生近乎,混个脸熟,说不定也能因祸得福,从此搭上府这条线,不敢说飞黄腾达,在青峡岛混个油十足的衙门,不也行?不承想那个账房先生是个油盐不的主儿,任由他手段迭,百般讨好,要么是江湖儿听不懂话外话,要么是装傻扮痴,其心可诛,估摸着中只瞧得起吕采桑那些与顾好的天之骄,打心里就看不上自己这没有前途的府境,真是可恨。
陈平安慢慢走,其间又要绕路登山,走到那些青峡岛供奉修士的仙家府邸门前,再原路返回,以至于回到青峡岛正山门那边,竟然已是暮时分。
陈平安远远看去,那个府的少女修士,据说是顾璨娘亲的贴婢女,双手拎着一只盒,亭亭玉立,站在屋门,看门老修士低哈腰陪在一旁,像是在赔笑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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