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聚拢而成的规矩,逐渐落石后,刘志茂就愿意去信服。
刘志茂突然气笑:“前有刘老祖,后有陈先生,看来我是真不合适待在书简湖了,搬家搬家,树挪死人挪活,陈先生若是真能给我讨要一块太平无事牌,我必有重礼相谢!”
陈平安不以为意,这些话,未必是假话,但是言者如何想,并不重要,关键是听者不能太当真,世事无常,今天人的真心,经不起明天事的敲打。
就连本纯善的曾掖都会走岔路,误以为他陈平安是个好人,可以安心依附,然后开始无比憧憬以后的好,护人,师徒,中五境修士,大可期,到时候一定要再次登上茅月岛,再见一见师父和那个心歹毒的祖师……
可能曾掖这一辈都不会知,他这一心变化,竟让隔那位账房先生——在面对刘老成时都心如止的“大修士”——有过一刹那的心中悚然。而他原本确实可以走上坡路的人生,差一就要重新走坡路。
陈平安甚至可以清楚预测到,如果真是如此,将来幡然醒悟的某一天,曾掖会怨天尤人,而且极其理直气壮。
但陈平安唯独不知,曾掖在连自己的人生都已经无法选择的境中,连自己必须要面对的陈平安这一关隘都过不去,那么哪怕有了其他机会,换成其他关隘要过,他能过去吗?
靠运气,靠命吗?靠大人无缘无故的青相加吗?
陈平安从不认为自己的为人世,就一定是最适合曾掖的人生的。
可是几乎人人都会有这样的困境,叫作“没得选”。
陈平安更不例外。
家乡小镇,杨家铺的草药,就是陈平安唯一的选择。最后,娘亲还是走了。
炊烟袅袅的泥瓶巷中,就只有一位妇人愿意为他打开院门。那曾是陈平安苦难人生中最好的选择,如今却变成了一个最坏的选择。
一《撼山谱》,就是草鞋少年当时唯一的选择。好在直到今天,陈平安都觉得那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人生往往如此,很多时候本没有什么岔路去选对错、分好坏,老天爷就是要着你的脑袋让你往前走。
一个人在当能的,不过就是去走完脚那条唯一的路。只有走过去了,才有走岔路的机会,才有从羊小和独木桥变成关大的一个机会。
在看到曾掖这条线的时候,看到少年的心起伏,陈平安又一次到无奈,甚至疲惫。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原来真正难的不是改,而是知。
顾璨如此,在尺另一个极端上的曾掖,同样会犯错。
唯一的例外,是曾掖如今还很稚弱,修为和心都是如此,所以才有逐渐完善的机会。
陈平安不会与曾掖讲自己的理,而是教他看待这个世界的本认知,只要知得多,就像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可以躲避更多的风雨。若是只与少年讲理,而不让他知晓世的复杂,无非是给曾掖编织了一个背篓,让他背着,然后陈平安只是在不断行往里边东西,非但不会让曾掖走得更加顺畅,反而是让他负重前行,只会越来越吃力。
理,讲不讲,都要付代价。学问,装了背篓,一样未必是好事。
世间文字是有力量的,文字汇聚而成的学问,则是有重量的。
可这就像当年杨老在陈平安上画就的八两真气符,虽然会让陈平安行走沉重,但是也可以砥砺武。
这些,都是陈平安在曾掖这第五条线现后,才琢磨来的自家学问。
以前不是完全不懂,而是陈平安还不通透。
行走太快,少年来不及。
原来所懂的理最怕半桶,一走路,还要晃来晃去,提桶的人,自然无比吃力。
刘志茂突然笑着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陈先生,莫不是在‘观’与‘合’?”
陈平安喝了酒,像是在开玩笑:“原来真君真是知己。”
刘志茂郑重其事地放酒碗,抱拳以对:“你我大不同,曾经互为仇寇,可是就凭陈先生能够以五境修为,行地仙之事,就值得我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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