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着走回路,男在前,女在后,一起走向陈平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们在心中默默祈求三清老爷庇护。
在那对侣走近后,陈平安一手持斗笠,一手指了指后的密林,说:“方才在那乌鸦岭,我与一拨厉鬼恶斗了一场,虽然险胜,可是逃逸的鬼极多,与他们算是结了死仇,随后难免还有厮杀,你们若是不怕被我牵连,想要继续北行,一定要多加小心。”
那对侣面面相觑,神惨然。
在牌坊楼的过路费,一人五枚雪钱还好说,可像他们夫妇二人这无浮萍的五境野修,又不是那于鬼术法的练气士,了鬼蜮谷,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灵气,心难熬不说,为此还专程买了一瓶价格不菲的丹药,就是为了能够尽量在鬼蜮谷走远些,在一些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靠着意外收获找补回来,不然如果只是为了安稳,就该选择那条给前人走烂了的兰麝镇路。只要能够成为修士,涉足生路,有几个会是蠢人?尤其是野修,为了挣钱,那更是用殚竭虑、机关算尽来形容都不为过。
夫妇二人脸惨白,年轻女扯了扯男的袖:“算了吧,命该如此,修行慢些,总好过送死。”
男摇摇,反手握住女的手,轻声:“你不能再等了,满溢,月满亏,再拖去只会害了你,好事就成了祸事。”
男松开她的手,面朝陈平安,神毅,抱拳谢:“修行路上多有不测风云,既然我们夫妇二人境界低微,唯有听天由命而已,实在怨不得公。我与拙荆还是要谢过公的好心提醒。”
陈平安问:“这位夫人可是即将跻府境,却碍于基不稳,需要靠神仙钱和法增加破境的可能?”
女轻轻叹息,男:“公慧,确实如此。”
陈平安问:“冒昧问一句,缺多大?”
男无奈:“对我们夫妇而言,数目极大,不然也不至于走这趟鬼蜮谷,真是着闯鬼门关了。”
陈平安试探问:“差了多少神仙钱?”
男犹豫了一,满脸苦涩:“实不相瞒,我们夫妇二人前些年辗转十数国,千挑万选,才在骸骨滩西边一间神仙铺相中了一件最适宜拙荆炼化的本命,已经算是最公的价格了,仍需要八百枚雪钱,这还是那铺掌柜菩萨心,愿意留那件完全不愁销路的灵,只需要我们夫妇二人在五年之凑足费用就可以随时买走。我们都是五境散修,这些年游历各国市井,什么钱都愿意挣,无奈本事不济,仍是缺了五百枚雪钱。”
女心中悲苦。其实自己夫君还有些话没讲,委实是难以启齿。这次为了鬼蜮谷挣足五百枚雪钱,那瓶用来补气的丹药又费了一百多枚雪钱。方才他们夫妇一路行来,所得连一枚雪钱都不到。鬼蜮谷的钱财,哪里是那么容易挣到手的。
他们见那背剑的年轻游侠伸手住腰间那只朱红酒壶,似乎在犹豫什么,便不再念叨,免得有诉苦嫌疑。修行路上,野修遇上境界更的神仙,双方能够相安无事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不敢奢望更多。多年闯山江湖,这对侣见惯了野修横死的场景,连兔死狐悲的伤都没了。
当那个年轻游侠抬起,夫妇二人都心中一。
陈平安问:“我此次鬼蜮谷是为了历练,起先并无求财的念,所以就没有携带可以装东西的件。不承想先前在乌鸦岭,莫名其妙就遭了厉鬼凶魅的围攻,虽说后患无穷,可也算小有收获。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夫妇二人刚好带着大箱,就算是帮我带走那几白骨,我估摸着怎么都能卖几枚小暑钱。你们可以先在奈何关集市卖了白骨,然后等我一个月,若是等着了我,就可以分走两成利,若是我没有现,那你们就更不用等我了,不卖了多少神仙钱,都是你们夫妇二人的私产。”
女愕然,正要说话,男一把握住她的手,死死攥,截过话:“公可曾想过,如果我们卖了白骨,得了小暑钱,一走了之,公难就不担心?”
陈平安笑:“我既然敢这么买卖,还怕事后找不到你们两个野修?”
男又问:“公为何不脆与我们一起离开鬼蜮谷?我们夫妇便是给公当一回脚夫,挣些辛苦钱,不亏就行,公还可以自己卖白骨。”
陈平安皱眉:“我说过,鬼蜮谷之行,是为砥砺修为,不为求财。要是你们担心有陷阱,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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