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死的骆驼比大,还是要小心些。
刚好有一伙青壮男正推着一辆粪车飞奔而来,大笑不已。原本他们正为自己的豪迈之举到自得,很享受附近那些人的竖大拇指、声喝彩,推起粪车来更加起劲卖力,离鬼宅不过二三十步路了,结果那手持剑的白衣仙人刚好开门走,并且直直望向了他们。三个常年游手好闲的年轻男顿时呆若木,两挪不动步。
不但如此,还有一人从街巷拐角姗姗走,然后逆向前。她穿缟素,是一个颇有姿的妇人,怀中抱有一个犹在襁褓中的婴儿。倒寒时节,天气尤为冻骨,孩不知是正在酣睡还是冻伤了,并无哭闹。她满脸悲恸之,脚步越来越快,竟是越过了粪车和青壮男,扑通一声跪倒在街上,仰起,对陈平安泣不成声:“神仙老爷,我家男人给倒塌来的屋舍砸死了,我一个妇人家,以后还怎么活啊?恳请神仙老爷开恩,救救我们娘儿俩吧!”
妇人哭天喊地,撕心裂肺,似乎上就要哭过去。
躲在街巷远的百姓开始指指,有人与旁人轻声言语,说这妇人好像是芽儿巷那边的,确实是去年开成的亲。可怜人哪。
陈平安蹲:“这么冷的天气,这么小的孩,你这个当娘亲的,舍得?难不该予相熟的街坊邻居,自己一人跑来跟我喊冤诉苦?嗯,也对,反正都要活不去了,还在意这个作甚。”
妇人愣了一,似乎打死都没想到这位年轻剑仙会如此措辞,一时间有些发蒙。
陈平安微笑:“我瞧你这抱孩的姿势有些生疏,是一胎?”
妇人骤然间哀号起来,什么话也不说。
陈平安双手笼袖,缓缓说:“等会儿,是不是只要我不理睬,与你而过,你就要举起手中的孩,与我说,若我不救你,你便不活了,反正也活不成,与其害得这个可怜孩一辈吃苦,不如摔死在街上算了,让他辈再投个好胎,这辈是爹娘对不住他,遇上了一位铁石心的神仙,随后你再一撞死,求个一家三在地底一家团圆?还是说,我说的这些,已经比别人教你的更多了?”
妇人只是悲恸绝,哀号不已,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陈平安瞥向远那个开破妇人份的市井男,微微一笑。后者脸微变,飞快离开,形没小巷。
这个匆忙逃遁的练气士,以及前坐地哭喊的妇人,还有隐匿于粪桶中伺机而动的武夫,应该都是些幕后主使自己都不觉得能够成事的小算计,纯粹就为了恶心人?
陈平安觉得有些意思。
苍筠湖殷侯肯定暂时没这胆,宝峒仙境范巍然则没这份弯弯。那么,是那个始终没见过的黄钺城叶酣,或是那个名叫何的少年假借随驾城某个官员胥吏之手来的?反正练气士、妇人和武夫死了都未必知自己是被谁送来找死的。
怎么办呢?因为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被恶心到了。
妇人前一,前竟然没了那年轻白衣仙人的影。
妇人一咬牙,站起,果真举起那襁褓中的孩,就要摔在地上。在这之前,她转望向街巷,竭力哭喊:“这剑仙是个没心肝的,害死了我男人,良心是半都没有不安啊!如今我们娘儿俩便一并死了,一家三了鬼也不会放过他!”
妇人铆足了劲,将孩狠狠砸向地面。自己这一辈的荣华富贵,就看这一了。反正孩也不是她的,天晓得是那陌生汉从哪里找来的。至于那个刚死没多久的男人,倒还真是她瞎了才嫁了的。那不住更不住手的无赖货,好赌好,一家底都给他败光了,害得自己过门后就没过上一天好日,早死早好。自己摔死了孩,只需要一撞向墙,磕个破血吓唬吓唬人,然后装便是,又不用真死,那么前边得手的一大袋金银,加上事成之后的又一大袋,以后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当个穿金银的阔夫人有何难?
砸孩之后,妇人便有些心神疲惫,在地,然后蓦然睁大睛。
只见那白衣神仙不知何时又蹲在了自己前,并且一手托住了襁褓中的孩。
陈平安站起,用手指挑开襁褓棉布一角,轻轻碰了一婴儿的小手。还好,孩只是有些冻僵了,对方约莫是觉得无须在一个必死无疑的孩上动手脚。果然,那些修士也就这脑了,当个好人不容易,可当个脆让肚烂透的坏人也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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